第31期

春禾封箱 現實與理想的分飛

國內知名劇團──春禾劇團於上周末以《梁山伯與祝英台》做為封箱作,正式告別台灣表演藝術界,團長郎祖筠嘆道,這是現實與理想的分飛。從春禾劇團八年半的辛苦卻仍舊無法抵擋現實考量,來闡述台灣表演藝術界的困境與展望。

春禾封箱 現實與理想的分飛

記者 陳怡秀 文  2008/10/26

春禾劇團封箱作於10月16日至19日於國家戲劇院演出,但截至15日票房僅有四成。(圖片來源)

 

經過四年蟄伏,春禾劇團於二○○八年十月中旬再度推出最新詮釋的黃梅調《梁山伯與祝英台》,只是這次熱鬧上演之餘,卻有著更多的悵然,因為這齣歷久不衰的古老經典將成為該劇團的封箱之作。成立八年半,團長郎祖筠也在演藝圈內有著相當程度的名氣,然而在郎祖筠誇張逗趣、劇團風格多變的光鮮表面下,卻從未停歇地面對著慘澹經營的困境,為理想咬牙硬撐的苦澀,不僅僅只出現在春禾劇團,更可說是台灣表演藝術界共同的衝擊。

 

 

政府文化政策不彰 表演藝術漸式微

手搖摺扇、輕捻蓮花指,舞台上的梁與祝細細吟唱出他們的悲劇愛情,在劇中反串演出的郎祖筠,藉由梁山伯之口,將八年半的苦撐終究不敵現實面的無奈心情,融進一句「想不到我特來叨擾酒一杯」。當十九日的最後一場演出結束,演員謝幕時,合唱出不僅是梁山伯也是自己的心聲:「我是個大笨牛呀,大笨牛!」自嘲的哼唱,內藏著多少心酸無奈,恐怕只有同樣處境的劇場人才懂得箇中滋味。

表演藝術做為一種文化創意產業,既然稱之為「產業」,所謂商業性考量便是無可避免之惡,然而縱觀台灣表演藝術界,能夠賺錢的有幾人?不只春禾劇團,成立十五年的金枝演社近日也傳出財務困難的情形,金枝演社在官方部落格中表示,「如果不幸,至少過去的歷史沒有留下空白,也希望同樣的問題不用再出現別人身上。」就連極富國際盛名的雲門舞集,也在二○○七年一場大火燒掉排練舞場後,大眾才驚覺台灣「養不起」藝術團體,如果連推崇至國寶級的舞團排練都必須在違建鐵皮屋中,是否政府的文化政策有待商榷?

 

政見寫再順暢,文詞修飾再文雅,如果沒有付諸實行,就僅僅只是文字遊戲而已。(圖片來源)

二○○八年五月,歷經了又一次的政黨輪替。新政府選戰期間打出了「文化治國」口號,揚言一年內文化建設委員會將升格至具有到國家戰略地位的「文化觀光部」、完成《文化創意產業法》立法,並且在四年內將文化預算從1.3%提高至總預算的4%,卻在走馬上任的同時,文建會以因尚須完成之行政繁複,宣布短期之內無法成立文觀部,使得政見形同跳票。其實,就連當時總統選情激烈時,謝營5%與馬營4%的文化預算政見,都曾讓雙方筆戰、口戰不休。但文化的提升不僅只是在數字上做文章,而是付諸實行。可惜截至目前為止,相關政策仍是只聞樓梯響。

 

文化包容性雖高 人民素養漸下滑

不過,相聲瓦舍藝術總監馮翊綱於相聲瓦舍的官方討論區中表示,除了經費來自教育部的國光劇團之外,「劇團是『完全私營』的,換句話說,國家沒有任何義務要『補助』或『挹注』演劇活動。國家資金挹注演藝活動,從開放性思維觀之,反而是一種『意圖控管』的行為。」的確,台灣雖然以文化包容性著稱,但市場的需求量卻仍過小,身為劇場人,若要繼續經營,並不能只癡癡等待國家單位的補助,也必須持續找出其他出路:開設表演訓練班、接案表演、製作周邊商品,或者近期頻繁的進軍大陸等。然而前三項畢竟不能作為一個劇團的經濟主線;前往大陸發展看似是趨勢,其中卻有很多地方有待商榷。雖然有賴聲川表演工作坊的紅透半邊天,但能在大陸真正立足的人卻不多。就算是能在大陸一連搬演數百場,賴聲川在媒體訪問時也表示希望能夠「根留台灣」,畢竟大陸風氣並未像台灣開放,表演藝術作為一種創意,受到箝制實屬大忌,況且,所謂文化事業,志在與人心靈交流、使觀眾有所感受、有所領悟,進而引發感動,對於這一點,台灣仍有較大優勢。

 

但話雖如此,表演藝術在台灣仍屬小眾。交通大學人文社會學系教授張藝曦表示,他在紐約求學期間時,整天接觸到的都是百老匯舞台劇,優良的品質、合理的價格,讓他能自在不匱乏地欣賞表演藝術,然而台灣卻沒有這樣的環境,過高的票價導致陽春白雪,讓好戲無法擴展影響力。目前任職於交通大學數位內容製作中心的研究助理張義宏則表示,他每個月花在看表演的費用約兩千到五千不等,而他認為,雖然觀賞表演的票價可能會讓觀眾因經濟考量而打消念頭,但更重要的是人民素養。以藝術電影作為例子,在法國人們都把台灣定位的藝術電影當作商業電影,原因就在於當素養到達一定程度,民眾所能接受的領域就能擴展,所謂的小眾便不存在,實驗性表演也會被接納。知名劇場製作人丁乃竺也在媒體詢問時指出,表演票房的衰退原因出在年輕人不再進場,而是沉迷於網路、遊戲中。

 

然而回歸基本面,雖然政府得試圖提振風氣和文化教育,最重要的仍是表演團體本身必須提升作品水準與表演內容。馮翊綱、宋少卿的相聲瓦舍乃從學生社團起步,享譽國際的太陽馬戲團、西班牙拉夫拉前衛劇團也都是自街頭表演起家,雖然不免得歸功於一些「運氣」成分,但前提都是必須擁有優質的內容。如同郎祖筠在《Cheer雜誌》專訪時提到的:「春禾不再做戲,但郎祖筠仍在劇場裡。」理想經由不同形式延續著,也許當環境更成熟、當民眾更具感受力時,面對這些在表演藝術中努力發光發熱的藝術家,台灣才能夠有能力以更成熟的方式,去保護、珍惜這些瑰麗的國寶。

記者 陳怡秀
陳怡秀,咻咻,又或者是issue。 總希望可以一輩子停留在18歲的狀態,但事實不允許的情況下只好乖乖當個傳科系大三。 眷戀文字,卻也討厭絞盡腦汁,不定期表演何謂江郎才盡,但這學年仍努力想成為個稱職的電子報寫手。 迷戀電影成癡,除了恐怖片以外接受一切類型,尤其偏愛寶萊塢的用色大膽與瘋狂歌舞。 觀看棒球成狂,但始終搞不清楚投手投出的球路叫什麼,一到球場便進入歇斯底里狀態。 不奢望世界和平,亦不期待改變世界,最大的夢想是成為真正的文藝青年。
記者 陳怡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