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夜總會 至死不渝的愛
可可夜總會 至死不渝的愛
謝宛蓁 文 2017/12/10
皮克斯和迪士尼聯合推出的動畫電影《可可夜總會》(Coco),由《玩具總動員3》(Toy Story 3)導演李.安克里奇(Lee Unkrich)執導,以墨西哥亡靈節為背景,將夢想和家人羈絆間的拉扯描寫得深刻到位。不負眾望的,皮克斯再次帶來一場笑淚交織的絕妙饗宴。
家庭還是夢想 殘酷的單選題
家庭和夢想是否只能二擇一?這是本片開頭即丟出的一個問題,小男孩米高(Miguel)有著亮麗的音樂天賦但因為家庭關係受到阻撓,家人希望他加入曾曾祖母流傳下來的製鞋事業,但米高卻毫無興趣。在才藝大賽當前和偶像恩尼托.德拉古司(Ernesto de la Cruz)的催化下,他決定在亡靈節當天放手一搏、展現自己的音樂實力,卻也因此意外跌入另一個世界(The Land of the Dead),帶著衝突與矛盾,米高在另一個世界闖蕩,希望得到親人的祝福、找到回去的方法。皮克斯發揮一如既往的說故事功力,鋪陳劇情的同時也將角色特色揮灑得淋漓盡致。

小男孩米高在音樂夢和家庭傳統之間掙扎。(圖片來源/IMDb )
逐夢的同時是否就不能兼顧家庭?米高的曾曾祖父為音樂離家,使得留下的曾曾祖母決定讓家族與音樂從此一刀兩斷。只是嚴格的家族禁令並沒有扼殺米高的音樂夢,他偷偷地自學吉他、觀看德拉古司的影集,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一個音樂人。誰比迪士尼更有資格談「夢想」?身為夢想的集散地,迪士尼和皮克斯鼓舞了許多在創作路上感到迷惘的人們,對於正在追逐夢想或為夢掙扎的人來說,此片在逐夢的描寫上讓人感同身受。
當逝者被遺忘 才是真正的死亡
本片的另一個重點與記憶有關,在死後的世界裡一旦被生者遺忘,逝者便會面臨第二次的死亡──永遠消失。這並非迪士尼皮克斯第一次描寫記憶和家庭的題材,在《腦筋急轉彎》(Inside Out)和《海底總動員2:多莉去哪兒?》中,就可以看出他們十分擅長描寫這類的事物,而且每每能透過不同的角色主體玩出新意。《可可夜總會》即是透過這樣的世界觀設定,讓劇情得以由多個角度推進,米高在另一個世界遇到的夥伴海特(Héctor)便是因為快被子女遺忘,才急切的想越過連接生死兩端的萬壽菊橋,以見到子女的最後一面。
生與死之所以能緊緊相依,是因為生者仍擁有回憶,而亡者也從未停止思念,我們緬懷祭祖,是為了讓回憶能夠永存心中。米高的曾祖母和父親之間憑著《Remember me》一曲緊密連繫、曾曾祖母則用製鞋事業串起整個家族的向心力,這些無形的事物被稱作為「愛」,即使時常因為誤解而變了質。《可可夜總會》在這段劇情裡,將愛、生命和家庭作了連結,生命最重要的並非長短,而是我們能否珍惜身邊的人們,帶給彼此支持與溫暖。「這麼做是為了你好。」片中米高家人的行為讓他深感束縛,但是在冒險的尾聲,他們總算明白愛不應該帶有條件,最後在相互體諒下,終於給了彼此包容。

米高和曾祖母的互動溫馨動人,兩者更是貫穿整齣作品的靈魂人物。(圖片來源/Pixar)
亡靈的狂歡 生命的禮讚
故事發生的背景「墨西哥亡靈節(Día de los Muertos)」是一個有著萬聖節色彩,卻又截然不同的墨西哥節日。本質上,11月1日、2日為期兩天的亡靈節就像是歡樂熱鬧的清明節一般,家人團圓,為死去的親友祈福,人們相信先人也會返回身邊一同團聚。他們會搭建私人祭壇(Ofrendas)並擺放逝者生前喜愛的食物,在墓園點上蠟燭、撒上萬壽菊花瓣,作為指引家人回家的路。亡靈節的象徵骷髏頭也會出現在大街小巷,不論是作為點心「糖骷髏」,還是人們臉上的妝容,都很難忽略它們的存在。對於墨西哥人來說,與其悲傷的弔念親人,不如展現對生命的熱情才是表達對祖先的敬意。

當米高進入墓園時,可以透過鏡頭看到墓園四處搖曳著溫暖的火光,場面靜謐而溫馨。(圖片來源/Pixar)
若對動畫片熟悉的觀眾,應該會不自覺的將這部片和同樣以墨西哥亡靈節為背景的《曼羅奇遇記》(The Book of Life)作比較,兩部作品背景皆發生在亡靈節,主角也都擁有和家人期待相違背的音樂夢、在世界觀設定上有著類似之處,導致有人以抄襲來指責《可可夜總會》的選材。然而觀影後可以看出,兩者所要傳達的主旨是完全不同的。《曼羅奇遇記》注重於愛情的描寫,在美術上作出了原創性;而《可可夜總會》則遵循了迪士尼近年跳脫出愛情框架的路線,將主軸圍繞在親情上,某方面更為貼近亡靈節的精神。
嘆為觀止的作畫 璀璨的世界觀
皮克斯在描繪世界觀上總是非常成熟完整,除了被遺忘及消逝的設定之外,在描寫亡者出入另一個世界時使用出境入境的概念,十分鮮明有趣。此片在光影描繪上特別突出,製作組利用幾乎能稱作主視覺的萬壽菊搭起連接生死兩端的橋,將夜晚染上耀眼的光芒,墓園中的蠟燭也為生死兩邊的世界點綴了光采,構築了片中深藍和橘黃的溫暖色調。

隨著米高抬頭的瞬間,如夢似幻的建築便呈現眼前。(圖片來源/Disney•Pixar)
關於墨西哥文化的呈現,故事一開始,即透過傳統剪紙藝術(Papel Picado)來講述小男孩米高的家族背景,讓觀眾在掌握前情提要的同時,也能進入劇中亡靈節的氛圍。片中相當搶戲的靈獸,是墨西哥傳統手工藝品(Alebrije),故事總監傑森.卡茨(Jason Katz)提到,當他們看到通常為色彩鮮艷、造型千奇百怪的奇幻生物雕塑時,就認定必須讓他們在片中占有一席之地。而米高居住的小鎮聖塞西利亞(Santa Cecilia),則是劇作組跑遍墨西哥的大城小鎮所描繪出來的。
在構築另一個世界時,導演李.安克里奇表示他要的不僅是一個任由想像力奔馳的世界,為了呈現死後世界不斷延展的性質,他們參考了阿茲特克文明中的建築,將另一個世界的城市建造成自水中盤旋而上的高塔。另外,為了讓骷髏頭能夠產生識別度,製作組也在角色設定上下了功夫,所有的骷髏頭臉上都有著糖骷髏上會有的裝飾花紋,沾染著節慶的氣息。
在動畫技術上,彈奏吉他的指法準確度令人讚嘆,或許有人會覺得這只是動畫的基本要求,但光憑這點就能看出皮克斯超水準作畫的細膩和精準程度。再加上自《天外奇蹟》(Up)以來對老人更為細緻的皺紋描繪,只能說皮克斯不斷刷新了何謂栩栩如生的標準。
回歸單純或淪為單調
皮克斯這次要傳達的概念並不複雜,相較於以往的故事主軸,這次要講的東西很簡單,即「夢想」和「家庭」。但也許是因為過於簡單明瞭,故事走向基本上相當容易猜測,導致部分觀眾會覺得前半段略顯單調乏味。且電影整體節奏偏快,前情提要採用口白帶過,少數劇情用補述(flashback,或稱倒述)的手法補齊,雖然皮克斯依然有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給觀眾突如其來的催淚彈,還是會讓人覺得再增加一點時間鋪陳會更臻完美。
在敘事結構上,故事中間米高為了尋找曾曾祖父在另一個世界闖蕩,因為重重阻礙不停轉換方向,有種不斷進入支線任務的錯覺。再者因為情節所需,這次在反派的角色塑造上似乎仍缺乏了一點立體感,公式化的劇情和皆大歡喜的理想結局,使人覺得皮克斯這次出手打的依然是安全牌,沒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創新。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這次的電影配樂並非重點,但根據導演李.安克里奇所說,音樂其實深植於《可可夜總會》,主題曲《Remember me》由創作《Let it go》成名的洛佩茲夫婦(Lopez)共同完成,洗腦程度可見一斑。米高的配音員安東尼.岡薩雷斯(Anthony Gonzalez)表現令人驚艷,不論是在歌曲演唱技巧或情緒詮釋上,都相當能穿透人心。

安東尼.岡薩雷斯在迪士尼樂園的快閃表演,可見他面對人群毫不怯場。(圖片來源/Oh My Disney)
整體而言,《可可夜總會》雖沒有突破性的表現,仍屬上乘之作。在探討生死的概念上,點出了簡單的道理並扣緊主軸逐漸收斂,夢想和家庭的拉扯加上相似的祭祖文化,相信臺灣的觀眾都能看得心有戚戚焉。綜上所述,我們仍可認為迪士尼和皮克斯這次依然交出了不錯的成績單,成為近期最亮眼的動畫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