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
心情故事
思念是...
記者 梁素茵 文 2008/12/21
你好嗎？
距離那一天已經好幾年了。
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沒什麼，
只是想告訴你，
我依然很想你。
親愛的爺爺，
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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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歲進幼稚園以前，我被帶回大陸給爺爺奶奶照顧，不過那些年發生的事，我也只能從兒時的照片摸索，完全不記得了。奶奶和姑姑曾說過，那時我跟爺爺感情很好。每天穿著裙子，午飯後總愛提著籃子獨自走到村口去玩沙，時間差不多，爺爺就會走到家門口把我叫回來一起午睡。雖然我對那時候所發生的事沒印象，但爺爺在床上一拍一拍地哄我睡覺的感覺，還有他床上那瓶白花油的銀色瓶蓋，到今天仍然印在我的腦海裡。
回到澳門後，每年只有寒暑假會回鄉，但因為表親們都在大陸，回鄉下可以有更多人作伴遊戲，所以我和妹妹通常一待就是整個假期。以前回鄉經過大陸海關的時候，爸爸總會去免稅商店買香煙給爺爺。當我們坐客運顛簸地回到開平時，爺爺總是已經站在家門口等著我們。
我是家裡的長孫，爺爺非常疼愛我，我也非常喜歡他，每次吃飯我總是「搶著」坐在他旁邊，就算他座位旁是小茶几我也照坐不誤，那是我小時候的小小幸福。
回到鄉下生活，爺爺總是掏錢叫我們去買零食或一些小玩具。長大後腦海中常常會浮現一個旋轉木馬造形的削鉛筆機，隱約記得是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爺爺主動帶我們去飲茶時，在路上的文具店他買給我的。那個削鉛筆機曾幾何時是我的寶物，但卻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雖然心裡很喜歡爺爺，但事實上回到鄉下生活，除了吃飯時，卻很少跟爺爺膩在一起。小孩子總是喜歡玩，回到鄉下的我大多是跟著表兄弟到處玩耍，極少跟爺爺互動。爺爺除了吃飯跟午睡以外，總是一個人坐在祖屋的木椅上，多是看電視，有時會看一下報紙。而我只有在玩瘋了口渴時進去喝水、或是進屋裡牽腳單車的時候才會跟爺爺打照面，更多的時候是我們要看卡通，把爺爺的小電視霸佔掉。通常他會陪著我們看，偶爾也會跑到外面抽一下水煙，爺爺總是默默的、靜靜的一個人。
小時候跟同學聊起祖父母，一些同學說他沒外公或沒爺爺的時候，總是心裡暗暗慶幸他們都健在。有一次從鄉下剛渡過完快樂的假期回澳，在房間跟妹妹聊天，不知道為什麼聊到爺爺奶奶會死，八、九歲的我們竟然大哭起來，似乎已經隱約明白「死亡」代表「失去」。
人越長大越不會表達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對家人也會保持客套、保持距離。
雖然仍是每年回去兩次，但停留的日子越來越短，而爺爺卻還是一個人靜靜的，直到有一天，爸爸告訴我們爺爺中風了。家裡只派爸爸回去探望，回來後他跟我們說，爺爺不認得人了，我心情有點低落，但還未意識到是什麼一回事。
日子沒過多久，鄉下又傳來消息，說失智的爺爺吃飯時被魚刺梗到，雖然搶救回來了，但精神變得很差。這次因為剛好是週末假期，所以便跟著爸爸回鄉到醫院看望爺爺。這時，我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爺爺已經完全不認得我了，病塌上的他呆滯的眼神，面無表情，嘴巴和鼻孔在搶救時弄傷了，塗了深深的藍藥水……。看著這樣的爺爺，心很痛，我哽咽地喊了聲「爺爺」，卻完全沒有反應，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下來。怎麼會這樣呢？
回去後，爺爺的病情很反覆。高三下學期某一天，爸爸突然回家整理行李，說爺爺病發，可能不行了。這是繼外公以後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我馬上慌了，但卻無能為力，只能留在這邊等消息。
到晚上就接到爺爺「bye bye了」的消息，媽媽馬上打點回鄉的行李，過海關、上大陸、坐客運，一切是那麼的匆忙。我邊哭邊完成所有手續，還記得，人丁稀少的客運在漆夜的國道上飛馳著，突然看到遠方的山頭燃著山火，心裡變得更加不踏實。
為什麼不等等我呢？只差一個禮拜就是我的十八歲生日。過了十八歲我就是大人，我就可以好好孝敬你了，為什麼不等等我？
進到屋子裡，奶奶馬上叫我瞻仰爺爺遺容。他看起真的像睡著了一樣，仿佛一切都是假的。之後我們馬上被推到旁邊的草蓆守夜，叔叔嬸嬸、還有姑姑們，有時真哭，有時假哭。但我不管她們，一直哭，有力氣就哭出來，沒力氣就默默流淚，一個人在那邊胡思亂想。她們也有過來安慰我，但我的眼淚就是停不了，後來累了就靠著牆睡，醒了又繼續哭。但我不敢往爺爺那邊看，因為我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到天亮，法事開始，我們被叫到外面跪著哭，還要點頭拜拜，但因為我哭了一直晚，頭有點昏，結果下階梯時滑了一下，旁邊同村的婆婆媽媽馬上一人一邊攙著我往前走。
道士說點頭越多積越多福，所以我不停的、很快的一直點頭，希望爺爺能早登極樂，心裡還一直跟他講對不起。對不起沒有多陪陪他、對不起沒有盡過孝、對不起現在才知錯……很多很多個對不起。
直到爺爺的棺木出來，我被安排走在最前拿「龍杖」引領爺爺去火葬，過程中不能回頭，說否則他就會留戀人世。我萬二分不願意卻不得不從，只能在心裡暗暗跟爺爺說：「我不能回頭看你，你要小心慢慢走」。雖然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但我仍然死命抓著「龍杖」，因為這是我能替爺爺盡的最後一點心意。可惜旁邊原以為好心的婆婆媽媽，卻在我旁邊跟奶奶為幫忙後該拿多少錢而討價還價。
一切似乎都在火葬後結束，
但結束的，只有生命，
而不是人的心。
雖然有時候回去看到空盪盪的房間會覺得失落，
但美好的回憶卻會留在心裡。
所以，爺爺，
請你告訴我，
在天國的你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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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梁素茵
我是素茵，來自澳門 你可以叫我SUIE(蘇已)，或像其他同學那樣叫我"樹蔭"。 我喜歡旅行、喜歡手作、喜歡閱讀，也喜歡寫寫東西...... 對文字的感覺總是又愛又恨...... 我喜歡用文字紀錄生活，但總會迷惑在詞藻堆砌中 我喜歡用文字紀錄生活，但常常羡慕別人的好文筆 我喜歡用文字紀錄生活，但有時會被嫌棄太過冗長 我喜歡用文字紀錄生活，但總對自己的文字沒自信 最後， 到連自己都受不了的時候就會放棄寫作...... 可是到下一次還是會忍不住提起筆來想寫點什麼 我就是這麼一個極端的女孩 這學年的電子報對我來說是一個挑戰 我從沒想過會當「記者」 但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要好好做， 我是這麼想的， 那就努力加油吧！！ |
記者 梁素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