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的鑰匙 開啟歷史真相
莎拉的鑰匙 開啟歷史真相
記者 徐子晴 文 2010/10/17
我以為,這是唯一能保護你的方式,卻讓我永遠失去了你。
直到現在,我還留著那把鑰匙,為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摘自《莎拉的鑰匙》封面。(圖片來源/博客來)
這是多數人從未經歷過的事:手臂上強迫缝上鮮黃的六角星星,半夜警察大力且粗暴地敲門,押著全家大小上了擁擠卻異常安靜的火車,駛向目的不明而充滿恐懼的未來……。
從二次大戰至今,已過了六十餘年,納粹迫害猶太人的歷史悲劇經過書本、電影,一再重現當時猶太人遭遇種種不人道的對待。若你覺得面對歷史上的創傷太過沉重,或是厭煩了「大衛之星」的題材,《莎拉的鑰匙》深刻動人的筆觸會令你耳目一新,它為心靈帶來的顫抖,絕對遠遠超越在歷史課本上讀到的一字一句。
一把鎖住回憶和救贖的鑰匙
《莎拉的鑰匙》以今–昔兩條主線交錯,描述1942年巴黎的「冬賽館事件」,讓1942年的十歲猶太小女孩莎拉,以及2002年遠嫁法國的美國記者茱莉亞這兩人的命運在不同時空交錯。故事圍繞在一把莎拉緊緊握住的鑰匙上,那把鑰匙開啟的不僅僅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歷史事件,更是一段追尋自我與救贖的過程。即使在集中營這樣一再出現的題材,作者卻不渲染、不控訴,感染力卻隨著文字潺潺流動著,像血液般,靜靜地挾帶歷史真相的旋渦,滲入我們的思緒裡。
「冬賽館事件」發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軍納粹黨佔領法國後,命令法國維琪政府交出年齡介於十六歲到五十歲的猶太人,結果法國警方力求表現,決定提高數量,連出生在法國的猶太孩童也一併拘捕,並強制與父母分離。法國警方將所有被拘捕的猶太人送到巴黎市一個舉辦自行車競賽的體育館監禁,並於1942年7月,將一萬三千一百五十二名猶太人送往波蘭的奧茲維許集中營毒氣室,全數殺害。最駭人的是,在死亡人數的統計中,有一千一百二十九名死者是男人,兩千九百一十六名死者是女人,但還有四千一百一十五名的死者,卻是原本不應該出現在死者名單上的無辜孩童們。
波蘭的奧茲維許集中營,曾經載滿大批猶太人的火車,直接駛向集中營裡面對死亡。圖片來源/google
在法國警方力求表現下,十歲的莎拉與四歲的弟弟都在警方的拘捕名單內,莎拉為保護弟弟,臨走前將弟弟鎖在密櫃中,並和弟弟保證一定會很快回來放他出去,但莎拉並不知道,他們一家前往的是從來沒人能逃出的遠方煉獄。後來在體育館所受的屈辱如何痛苦,莎拉心中只存著那把鑰匙與和弟弟的約定,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回去。時間回到現代,身為記者的茱莉亞被指派撰寫關於冬賽館事件六十周年的報導,因而漸漸了解冬賽館事件是法國民族極力漠視掩蓋的痛處,在深入了解之後更意外發現她夫家刻意隱瞞數十年的秘密,竟和莎拉有關。無視揭發這個秘密的後果會賠上她多年經營的婚姻與家庭,茱莉亞認為自己不能像冷漠無情的法國民族一樣試圖忽視歷史悲劇,決心正視自己心中的聲音。
德羅尼眼中不一樣的法國
作者塔提娜.德羅尼(Tatiana de Rosnay)以十歲小女孩的視角,帶領我們前往冬賽館事件的中心,彷彿親臨現場,看到種種法國人在納粹政權下對待猶太人的種種惡行。無論是描述在眾人前像動物般毫無隱私的如廁,或是描述婦女們為保護孩子變成猛獸與武備警方扭打,抑或是描述監禁在體育館的人們如何在恐懼下漸漸失去希望及生命力,在閱讀的過程中,我們感到震撼、失落、痛苦,為莎拉的命運忐忑著,為現今和平的台灣慶幸著。
大衛之星的來源是猶太古老傳說中,上帝給了以色列祖先大衛王一個六角形的標誌;但在二戰 期間,縫在猶太人身上的黃色六角星卻成為身分低下及屈辱的標記。 (圖片來源/Today in Holocaust History )
另一方面,作者有意無意的讓讀者看到現今的巴黎、現今的法國,並不是我們想像中那樣迷人、充滿魅力。事實上,作者藉由旅居巴黎二十五年的茱莉亞告訴讀者,巴黎是個傲慢的城市,而茱莉亞的丈夫貝朗德,更是典型的法國人:態度傲慢、排開異己;優雅自信,卻永遠只繞著自己起舞。於是,我們看到了法國人的民族集體失憶症,逝者已矣,道歉了,檢討了,向前看了,何苦追纏生者?《莎拉的鑰匙》緊扣住這樣的失憶,讓兩條主線平鋪直敘的帶出現代人面對歷史的麻木狀態,以及莎拉的那把鑰匙如何尖銳的刺進人們心中,迫使他們從現下的無感人生中思考「勿忘、謹記」的意義。
反思歷史訴說的血淚故事
德國作家葛拉斯在自傳裡說道,「回憶就像一顆要剝皮的洋蔥。洋蔥皮層層疊疊,剝掉又重生;如果用切的,洋蔥會讓你流眼淚,只有剝掉它,洋蔥才會吐真言。」戰後的法國或德國年輕人,站在歷史的巨輪下,如何能感受猶太人集體的悲愴與椎心刺骨的傷痛?如何面對上一代犯下千夫所指的錯誤?《莎拉的鑰匙》避免對於歷史事件的沉重控訴,將故事導向「自我反思並將之化為己身」的結局。朱莉亞在追尋真相的過程中,對著曾收養莎拉的夫婦的親戚說:「我為我的無知感到遺憾,我活了四十五年卻對這件事(冬賽館事件)一無所知,這讓我打從心裡感到難過。」
歷史究竟能帶給我們什麼?在殖民史複雜的台灣,現今年輕人面對歷史上無可言喻的悲痛,意識還不夠強烈,也許還比貝朗德還麻木不仁。在網路資訊發達的時代,面對每天傳來的殘酷事件,好像習以為常,最後只能輕輕的以「不勝唏噓」帶過。日本殖民、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下的陰影,台灣新一輩的年輕人確實是從未經歷過,但是我們能夠明白,生在和平的現在,是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也許這些事情都離我們太遙遠,我們不會懂得到底如何感受過去的傷痛,也不會懂得什麼叫做向歷史借鏡,但是《莎拉的鑰匙》卻像一把有著溫煦光芒的鑰匙,打開一個個塵封已久的鎖,帶領我們翻開歷史這本巨書,撫平了書上的皺褶,也讓我們了解,懂得自身歷史的人,才更有自信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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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徐子晴
我是徐子晴,喜歡微涼的天氣和慵懶的環境。 常常忍不住咧嘴大笑,也常常忍不住熱淚盈眶。 目前最羨慕別人擁有一副好歌喉,可以為所有情緒找到出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