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的路
光明的路
記者 張瑜庭 文 2010/10/24
「叩、叩……」
熟睡中,我隱約聽到沈重的敲擊聲,
「吵死了!我還想睡噎!」我喊道,但沒有人理我。
正在納悶究竟是誰一直在敲的時候,我想慢慢張開我的雙眼,但因為久閉而被光線刺得睜不開。模糊中我看到了一個人影,「是阿公耶!」他在做什麼?突然,一道黑影晃過眼前,我緊閉上雙眼,試圖閃躲,深怕被擊中。「叩」又一聲,但是我並沒有被打到,拐杖重重的擊在我面前的玻璃上。是阿公在求救嗎?當我奮力起身,面對我的,是一排排坐好的人。仔細一看,人群中混雜著熟悉與陌生的面孔。「這是在做夢吧?」我想,但當我轉身打算回去繼續睡得時候卻發現,在我面前的不是溫暖柔軟的床鋪,而是一具冰冷的棺材,封閉的玻璃,沒有一絲裂痕。「什麼鬼阿?」對於這奇怪的場景感到納悶,我緩緩朝那具棺材前進一步,仔細一看,不禁倒抽一口氣。
棺材裡的人,面無表情的躺著。禮儀師為她上的妝,雖可以掩蓋右側臉部修補的痕跡,卻無法掩飾那毫無生氣的蒼白。左手腕上一條條的刀疤,自袖口微微露出;左腳懷上的刺青圖騰;雖然耳環被取下,卻清晰可見的耳洞……
是我,沒錯。
低頭看看現在的我,手上的疤痕不見了,腳上的刺青也變得若隱若現,這才讓我想到,受到強烈撞擊後,應當令人痛不欲生的頭部,竟一點感覺也沒有。我用力在自己的臉頰上捏了一下,想讓自己從夢中醒來,卻沒有任何感覺。現在的我失去了生理知覺,身體變得好輕盈,卻變得比以前更不踏實。這是我沒想到的。我以為心臟停止跳動,可以讓我不再難過;我以為離開,可以讓我逃離這個世界;我以為沈沈睡去,可以讓我忘記不踏實的存在感;我以為……
那一夜,我如往常,在宿舍的床上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眠。床邊的助眠藥不知道吞了幾顆,我的腦子還是不聽使喚的忙碌運作,要不要休學?休學以後要做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那樣?一大堆問題一次湧入我的腦海裡糾結成一團,就像從電視櫃最內側挖出來那佈滿灰塵的電線,找不到頭也看不見尾。不論對他做什麼,都只讓情況變得更糟。
「不知道!」是我唯一的答案。
我不知道為何我要放棄學業,但也不知為何要留在這個我不喜歡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或是,現在的我什麼都不想做,又何必去談論以後要做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人生會變成這樣、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這裡、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想到這裡,淚不禁又流了出來,沿著臉頰,滑到枕頭上。沒錯,我好累。連續幾週的失眠讓體力消耗殆盡,我沒有力氣再去多想什麼、多做什麼。「離開吧!」來自心裡深處的呼喊,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裡重複迴盪。
爬下床鋪,想到窗邊呼吸點新鮮空氣。室友低沈的呼吸聲,讓夜晚顯得更加安靜。安眠藥讓我頭昏腦脹,整個世界好似在旋轉般,令我看不清方向。拖著沈重的步伐,依靠記憶朝窗戶前進,碰!我用力打開窗戶,涼風徐徐吹了進來。夜晚的學校好安靜,路燈微微在遠處發亮,不見任何人在路上行走。「我在這裡做什麼?」「離開吧!」「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寧靜的校園不僅沒能去除煩躁的情緒,反而凸顯腦海裡那些聲音,疑惑與質疑幾乎將自己淹沒。輕輕撫摸兩年前割腕留下的疤痕,冷冷的笑了:「連自殺都失敗,我到底還能幹什麼阿?」
「離開吧!」「死了就沒有這些痛苦了」一句接著一句,內心深處的喊話越來越強大,幾乎要蓋過我自己的聲音。「是阿!」我想,「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但不逃避我沒有體力解決問題。」我這人就是這樣,人生也是這樣,就算我走了,也不會有人察覺吧。縱然一跳離開建築物,我在空中直線墜落。我閉上雙眼,準備迎接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
然而一切皆和我想的不一樣,我的離去顯然有人發現,不然我現在也不會在這看著大家和我道別。家人哭紅的雙眼、哽咽的聲音讓我感到歉疚,世上仍有值得留戀的人事物阿!是我,只看到自己的痛苦,忽視了他們的關心;是我,只顧著自暴自棄,不願求助於他人;是我,只想讓自己解脫,忘了可能造成的後果。
「對不起,我錯了。」一陣鼻酸,卻沒有一滴眼淚。
一切已經太遲了。我的身軀已被燒成灰燼,而我的心,並沒有隨著跳動的停止而不再苦痛。一時的衝動,我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斷絕真正擺脫痛苦的機會。現在,我將永遠被困在這裡,面對那些因逃避而無法解決的問題,因為真正離開的,僅是我的軀體而已。
岔路,會有選錯邊的時候
十字路口,也會有轉錯的時候
生命的道路上,沒有人敢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走錯路
走錯了,只要能找到回來的路就好了
人生的高潮迭起,或許難耐
但只要有心
總會有辦法找到一條光明的路
文/圖片攝影:張瑜庭
![]() |
記者 張瑜庭
我是張瑜庭 曾被說為「非時下大學生」的我 現在沒有太多夢想 只想戴上耳機,到處去旅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