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魚》　夢想與現實的距離

記者 陳怡儒 文  2009/09/27

「我就是沙羅曼天王，人魚超人。我身上有一半是電子做的！」這是一個愛幻想的少年阿強所發生的故事，在夢想與現實的拉扯中，一場意外插曲使他的人生有了新的變化。青蘋果與老鹹魚共譜的經典國片《熱帶魚》，曾搏得眾多老影迷的歡笑與淚水，最近又因片中幾位資深影星的逝世而重新搬上螢幕。

◎《熱帶魚》是一部老少咸宜的經典國片，喜感十足。圖為電影DVD封面。（圖片來源：Google圖片）

《熱帶魚》為陳玉勳導演的處女作，電影以喜劇方式，不著痕跡地呈現了真實世界的悲情與荒誕，而在批判同時，輔以善良溫暖的人性，讓整部片子雖寓意深沉卻溫馨逗趣。這樣巧緻的劇情安排榮獲了金馬獎最佳劇本，更受到瑞士盧卡諾影展藍豹獎、法國蒙貝利耶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熊貓獎的肯定。

《熱帶魚》的主角是一個生活苦悶的國中生劉志強，模擬考屢次失利的他，飽受挫折又即將面對人生大關──聯考，背負著學校及家庭施予的沉重壓力，阿強無力抵抗也無所作為，對於現實一切抱持消極的態度。就在大考逼近之際，阿強無意間目睹一樁綁票案，一時的奇想與富有正義感的行動使他成為綁匪的另一個人質，這陰錯陽差的際遇讓阿強跟著綁匪回到東石老家，展開了另一段快樂的故事。電影題材新穎，劇情以詼諧的手法，將平凡的主角串在一個社會案件裡，又穿插虛無飄渺的女廣播員講著人魚超人的故事，這些場景的來回交錯，除了強化阿強內心世界的幻想，更突顯了現實的種種無奈與亂象。

喜悅悲情並施　批判議題有力
這部電影揭示了許多社會議題，例如聯考制度、教育方法、新聞媒體的報導方式等，片中以誇張、滑稽的手法，呈現了令阿強感到無奈的生活環境，表現的雖是醜陋的現實，卻饒富趣味。阿強在校成績差強人意，懲罰代替指導的教育方式，以致於學校的場景幾乎都是阿強被老師打手心的橋段，老師更因為阿強不起色的成績而對阿強的父親冷言冷語，使家庭氣氛僵裂。電影中以帶有諷刺的情節道出了這種畸形的師生關係，社會重視升學制度，學校走升學取向，老師與學生相處模式僵化，教育變調成為以課業為重心，而不重視學生心靈成長與溝通的問題。在現實世界中，阿強只能生活在沉甸甸的壓力之下，他似乎無心於課業，也因為他封閉少話的個性及耳朵重聽，不擅與人互動，於是獨自處在天馬行空的幻想裡。

而讓觀眾驚奇的是，這樣的生活在阿強被綁架以後有了全然不同的變化，阿強的父母苦求歹徒放阿強生路，為的居然是怕阿強不能赴考聯考，耽誤未來。為此到處抗議要求賠償的父親、接受訪問時讚賞阿強的導師、爭相為阿強打氣的路人與議員，這些瘋狂的報導看在阿強眼裡是多麼陌生和空虛！新聞模糊焦點，只為報導而報導，老師言不由衷的模樣對比之前冷淡的態度，種種反差現象除了隱含諷刺外，也許導演還想表達阿強在電視節目中，看見了平時不知道的事，那些周圍從不言說的關心，看到媽媽哭著哀求歹徒買阿強愛吃的香腸給他吃時，其實，阿強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 資深藝人文英在今年八月病逝，她在《熱帶魚》中將綁匪率真的形象活現，演技可圈可點。（圖片來源：Google圖片）

這些綁匪的角色設定不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而是一群單純可親的鄉下人，社會低層的小人物也有自己生活困頓的無奈，他們甚至向阿強道歉，為阿強準備聯考書目。東石鄉因為水閘系統失修而造成房屋都泡在水裡的慘境，政府置之不理，綁匪只是突發奇想欲拿贖金來搬家而已，最後東石一家人目送阿強離去，他們不斷要阿強要好好讀書，做個有用的人，場面實在溫馨感人，單純的綁匪及無法改善的處境讓人莫名鼻酸。

這部電影國台語混合使用，除了主角在幻想時，鮮少配樂，以環境的自然音為主，雖然配樂減少可能較無法帶動觀眾的情緒，但這樣的沉靜卻有另一番效果，角色們的對話突出而特質印象深刻，畢竟主題嚴肅，在空虛的背景中也許更能得到沉澱。時空場景不同了，我們也許不能理解主角那個年代的喜悅與悲哀，但有些電影中探討的議題卻仍然存在，新聞主播在報導新聞時，講了一句話：「現在的時代，真的是變了！」這麼多年以後的現在，純樸的鄉村變成高科技都市叢林，而現實的人心有向上提升了嗎？或者不如這些小人物的可愛可親呢？

夢想現實之間　微妙的分界線
「我想養一缸熱帶魚」，《熱帶魚》片中不斷強調阿強關於熱帶魚的夢想，在東石鄉阿強認識了阿娟，阿娟告訴他自己也曾經是愛作夢的女孩，但因為一場悲劇，已經不再擁有夢想，「長大後才知道，我們這裡的海是不會有熱帶魚的。」，這句話述說了夢想與現實的差距。阿強原不知道自己能受到羨慕，無憂無慮地讀書是一種幸福，直到阿娟語重心長地告訴他：「人生的路很長，光有夢想是走不動的。」阿強才像被狠狠搖醒一般，認清現實。此時影片穿插了很多喧嘩的新聞報導，對比有感而靜靜沉思的阿強，表現出不真誠的話語，是很難觸碰到內心而被感悟的。離別時，阿娟給阿強一隻淹水時偶然發現的熱帶魚，這隻熱帶魚就像奇蹟一樣，出現在不可能出現的地方，似乎象徵任何夢想都不該被剝奪。 

◎ 圖為阿強繽紛的幻想世界，他開著潛水艇歡游在熱帶海域，拯救他喜歡的女孩。（圖片來源：Google圖片）

 《熱帶魚》中阿強的幻想讓人聯想到《囧男孩》這部電影，《囧男孩》中兩個調皮搗蛋、異想天開的小男孩對異次元的嚮往及對卡達天王的崇拜，與阿強的沙羅曼天王很像，「嘴巴唸著我是魚我是魚，那條魚精就會飛出來，你會變聰明，考試考第一。」這些幻想的特色，不難看出孩子想逃脫現實世界的慾望，大人的價值觀使孩童希望自己能變得更好、更優秀！天真的夢想有其可愛之處，在複雜的生活環境中給小孩一個逃避的空間與生存的勇氣。片中的另一個人質──道南，他也有一個複雜的生活背景，母親自殺而父親又因他是私生子而不理不睬，這些邊緣孩童的處境很值得同情，兩部電影皆以鮮明的角色呼籲社會大眾關注。

《熱帶魚》結尾在音樂的搭配下，用了熱帶魚在天空游來游去的夢幻畫面，為此荒唐的鬧劇畫下句點，並更在片子結束後，出現了這段字幕「獻給所有愛做白日夢的人」，也許現實不如夢想美麗，但現實能用夢想點綴，帶來動力！這也許就是導演最想帶給觀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