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期

失靈魂

症狀一:活著的一切都令你感到乏味而毫無意義。症狀二:夜晚常做夢,醒來卻完全記不得內容,只知道是很可怕的夢。症狀三:若有所失,覺得自己並不完整,心底常空蕩蕩的。症狀四:對所有抽象的事物都感到懷疑,例如愛情、信仰、音樂和生命。

失靈魂

記者 羅兆恆 文  2010/04/18

症狀一:活著的一切都令你感到乏味而毫無意義。症狀二:夜晚常做夢,醒來卻完全記不得內容,只知道是很可怕的夢。症狀三:若有所失,覺得自己並不完整,心底常空蕩蕩的。症狀四:對所有抽象的事物都感到懷疑,例如愛情、信仰、音樂和生命。

其實症狀繁多,在此不一一贅述,但若曾受到上述症狀感染而有所困擾,恭喜你,你已經得了喪失靈魂的病!

 

惡魔梅菲斯特意圖得到浮士德的靈魂。(圖片來源/google)


                        

「靈魂」是西方人的說法,東方人則常稱呼它為「心」。這東西並不容易被定義,只知道自古以來不管東方西方,人類一直認為它是一種高於智力的思考且必須存在的力量,它使人有所不同,賦與人天生的價值與意義--不然人類這種出生即註定腐朽的有機物為甚麼不乾脆稱為「會說話的猴子」或是「大而肥美,構造複雜的變形蟲」?因此,沒有人希望喪失靈魂。

但靈魂是什麼?這有一些關於它的說法:靈魂是永恆的、獨一無二的、代表一個人的良知與初衷。每個人都擁有靈魂且每個人都希望能擁抱靈魂,它讓人誠實地激動與喜樂,也總與不可知的領域扯上關係,例如:預言、第六感、心電感應、心靈伴侶等。姑且不從神秘學的角度去看,若是從心理學來分析,「靈魂」會是人類自古以來母系社會記憶的根源,由右腦掌控的那一半意識:在人類意識中被壓抑的部份,包括了活躍的性慾、敏銳的感官與豐富的情感。




人腦分有左右兩個部份,左腦負責控制右半身、說話、數理邏輯、細節分析等能力;右腦則是左半身、視覺、情感、直覺思考等不可理喻的部份。而最終在文明的進化中,人類順從了左腦的意志,選擇了由左腦來替自己作主,創造了目前人類社會的模樣。而掌權的左腦,也順理成章的壓抑起右腦,開始徹底的排除異己:從左撇子成為少數便可以看出在進化中,發達的右腦並非優勢的基因;再者,連同女性的被壓抑也是同樣道理,女性左右腦的連結較男性為強,因此右腦的開發與使用上較多,也因此具備的能力多被男性霸權所屏棄,批評女性的情感豐富是婦人之仁、直覺式思考被稱為是不用大腦,甚至,連天生的魅力都被稱為墮落的誘惑--認為凡是干擾到理智的部份,皆要排除,才能獲得左腦完全的認同,成為所謂「聖人」:克己復禮。

在當前建構的世界中,並不需要靈魂。因為它無法被證明也無須被證明,人類的文明正朝向不需要靈魂方向走。這種根深蒂固的抹煞從遠古開始,母系的神祇被父系的神祇強暴;酒神戴奧尼索斯的女祭司不再獲得敬重;基督教體系理所當然開始一夫一妻的文明婚配,指責人類擁有的天性為獸性、魔性,喜怒哀樂皆成為罪過;最文明的教育系統教導學生紀律與服從,永無止盡的在文字的思考中打轉……人類捨棄了右腦而換得這一切,值得嗎?

喪失了感覺的能力,還能擁有什麼?你對生命毫無感受。

你只能夠看見你能夠稱呼的東西。就好像看見一棵樹,你會叫它是樹,若博學一點,甚至能叫出它的學名……好像你因為它的名字而瞭解它,而明白了它是什麼而顯得聰明。但是你卻看不見它:看不見它穿梭在歲月裡的改變的容貌;看不見它在這裡呼吸著也在世界上的每個地方呼吸著;看不見它恰好生長在這條路上與你常常經過它的這個偶然與必然。你看不見它,你根本無法描繪出它的模樣,就連你長大了畫起記憶中的那一棵樹仍然是一根棍子插著綠色的饅頭。所有東西對你來說不過是一種符號、一段知識、一句你能夠與朋友聊天的話。直到某一天,你看見的東西都已經是你建構的偏見、概念與印象,你會知道看見什麼東西該做出何種詮釋,只看得見自己要看的東西。

漸漸的,你發現嗅覺也開始喪失了。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獨特的氣味,這種費洛蒙尤其與情慾關係密切,例如當你時常巧遇某位異性時,便可能是你下意識在追蹤他的費洛蒙。但這種原始而充滿魅力的感官享受卻被禮教社會徹底壓抑,認為這是獸性的野蠻本能,於是創造了香水來遮蓋它--越文明的地方越需要香水。這種靈魂的感官並不能用語言去形容與瞭解,當你試圖告訴別人什麼味道的同時,你會發現你詞窮了:你只是不斷的用其它東西來比喻或是直接稱呼散發出味道的那個東西。你很難說出某一個女孩身上特有的香味,你說那是「陳舊的檀木剛被刷洗,曬著午後的陽光的味道」,或是「好像玫瑰口味的綠茶,半糖」,但你發現並不能夠靠著上述那兩種比喻來記住她,於是左腦要你開始淡忘。你已經忘記太多味道,只因為你不能用文字描述它,而只有從聞到的那一瞬間才閃過一個模糊的片段:你愛過她。

最後,你只會變得沒有辦法愛人。可能你知道「我愛你」這句話每一國的說法,也可能你讀熟了書上告訴你愛情的定義,甚至你能毫不猶豫說出眼前這位女孩很棒的每個理由--但是,你沒有辦法去愛,因為你會懷疑愛情是什麼。只要自己有某個動作在別人的認定中叫做愛,你就問自己:我愛了嗎?若沒有這動作就表示並沒有愛?左腦不斷地質疑你的想法,要你想出一個愛的定義,要毫無差池的吻合,才代表愛情已產生……而最後這個叫做愛的現象對你來說沒有意義,但是每個人都說它是最美好的東西。

右腦的思考是跳躍而直率的,它總是遵循情感的脈絡而走,知道每一件事情卻不去加諸定義,它不會從過去推理出「應該做什麼」,只會在當下告訴你它是什麼感受,因此每個瞬間對它來說都是獨特而有意義的。不會分辨對錯,只是感受,感受自己身心的所有狀態做出最適合的判斷。但若是有人這樣過活的,他必定是個徹底失敗的人物--左腦說。


 
人們已經太習慣活在左腦控制的霸權社會裡,沒有人察覺到每一件事都開始失控,生命的常態變成合情合理的荒謬透頂:每個人都在建立一套說不破的語言規則,要別人遵守或是排除。在法律條文中定義出的罪才成為罪,有證據的罪才是罪,而儘管法官知道這位兇手當了一輩子的好人也不足以構成無罪的理由。在學校與大眾媒體中傳佈什麼是流行、美、道德與善良,人們能聽清楚每一個字卻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卻只要在問答間答對每一個答案就行了。在喪禮上該哭,婚禮上該笑,看到骯髒的窮人要唾棄,華麗的衣裝要崇拜,造成每個人都只知道價格而不知道價值,荒謬地信仰了文字,信仰各種標語與說法:一個人不用面對自己的真正的感受而只要去理解文字,每個人都被自己或別人定義的標語所驅策與同化,生命的作息被時間切割成等分,自己變成了最不許誤點的時鐘,每分每秒行走在一個焦慮而空洞的自我意識中……。

你還在壓抑自己的靈魂嗎?

記者 羅兆恆
這已經是一年多前的照片了,嚇死我也!歲月真不饒人 ! 如果一個人以這樣輕鬆的姿態看著照相機自拍,代表他不是看破一切,就是白目異常不通世務。 前者百分之百不會發生在年輕人身上的。   你會怎樣看自己呢?      
記者 羅兆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