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又是一個世界
抬頭又是一個世界
記者 蔡妙鈴 文 2010/12/12
「下一站,礁溪。」冬夜裡的九點多,國語、台語、客語以及詭異的英文廣播聲接力在火車上響起,這時我意會到自己在前往花蓮的路上。車窗外,礁溪車站周圍盡是炫麗繽紛的霓虹燈招牌,花枝招展地招攬各地的旅人。我心中盤算著要不要下車,現在掉頭回去還不晚,然而這次的出走勢在必行。結束轉車停靠的兩分鐘後,一路往蘇澳的鐵路上,車廂竟顛簸不平地不停晃動,我不禁有點疑惑和害怕,尤其腦袋不識時務地插播起火車翻覆的舊聞,甚至越來越上癮幻想新聞裡罹難者名單列著我的名字......。
10點53分,花蓮到了。一出車站,身旁的每個人皆大步邁向自己的目的地,前方的女子開心地和家人團聚、後面的中年大叔搭上計程車離開、左邊的少女打電話不停催促、右側的背包客和同伴駐足討論,那我咧?避免閒雜人等盯上,我快步離開往草地廣場前進,噢!先拍張照紀念吧!
體驗一下空蕩的異鄉車站所散發的孤寂感。(攝影/蔡妙鈴)
阿母騎著機車載我閒晃到鹽埕區,一路騎往3歲前住的國宅公寓。國宅附近有一間托兒所,門口有兩隻大大的兔子雕像,面帶微笑張開雙臂擺出歡迎的姿勢,年幼無知的我被吸引得很想進那裡念書,可惜後來搬家了,連兔子大門都沒踏進過。
廉價旅舍的套房裡,冷風滲進水泥吹進了棉襖,可憐的隔音設備果然不值得期待,鄰房狂妄的男人們昨夜留下了一桌杯盤狼藉還有我的一夜未眠。拍醒蒼白的臉頰、握著觀音玉菩薩,一點都不酷的菜鳥背包客出發吧!
「請問七星潭怎麼走?」
七星潭的海岸線果然名不虛傳,西太平洋上一層層不同的藍色堆疊出無止境的壯闊,土耳其藍的海水上有漁船漂流;遠方的深靛色幾乎和白雲相容一氣,美得不可思議。陣陣拍打的浪濤像老爺爺打呼般低沉而令人感到安全,許多小碎石不經意地溜進布鞋裡打轉,順滑地像踩進流沙每踏一步即多一分重量,而石子相互碰撞的聲音卻十分動聽,我便一路向前直到聲音漸弱。
阿母說小時候的我一聽到爹地開車回到家的聲音,就會興沖沖地跑去躲在窗簾後,希望不被爹地找到,卻總是健忘地露出一個屁股在窗簾外。阿母說我果然是屬兔的,因為像隻笨兔子一樣,以為矇住自己的眼睛別人就找不到。
起初嘗試挺直腰桿地站著,希望不受浪淘影響,但盯著身旁如此純白晶瑩的浪花,感受一波波來去反覆的韻律後,我改變心意想和她們一起流浪,從此消遙自在。不知不覺我已用盡全力在呼吸,噙著眼淚顫抖著。此時F16戰機呼嘯而過,機身隱入天際無影無蹤,而那轟隆巨響殘留許久,遲遲不肯散去。
我坐在鵝卵石上期盼複習幾米的寂寞與孤獨,希望能獲得一點認同和溫暖,讀到《布瓜的世界》裡小孩子永遠無法停止詢問「為什麼?」頓時發現原來我也像個小孩一樣不停地尋找那無止境的答案,原來解鈴還需繫鈴人、原來逃亡的決定有其意義、原來我的世界也不再相同、原來像個孩子活著就好......。
坐在這些石子上聽海觀浪好久,遊客的討論聲調從北京腔換到台灣國語。(攝影/蔡妙鈴)
阿母這次難得地打了比方,形容我是她手工黏的一紙風箏,經過十幾年來細心地呵護照顧,時機成熟還是要放開,讓我自由飛翔,外面的迎風逆風必需自己承擔,但她會緊握著那條線,如果累了,想回家隨時都可以回來。
南迴鐵路的時程竟然要4小時30分!斜後方的婦人一口流利的台語更一路從台東講到鳳山,所幸我走了一大圈體力消耗不少所以睡得香甜,不禁佩服婦人鄰座的青年具有堅強意志力維持禮貌。來回穿梭的清掃阿姨態度親切地詢問是否有垃圾要丟、帥氣的列車長手上拿著補票機「摳摳摳」地按出每個人所需支付的車錢、便當天使撫慰大家的五臟廟,還貼心詢問需不需要飲料......。果真正面思考後眼前的每個人都令我感到愉快,像戴上粉紅色眼鏡,世界淨是幸福有趣的故事。
真的只有我第一眼看到以為是要售陳小姐嗎?(攝影、修圖/蔡妙鈴)
我想我永遠忘不了爹地站在台南車站外,等著領我回家的模樣,下車前我不斷臆測或許他會出言責備我的衝動自私、又或許他將冷漠以對我的貿然出走,實際上他是迎面就大力地環抱著我的肩膀說:「媽媽在家等我們回去吃飯。」瞬間千頭萬緒和多愁善感都煙消雲散、拋諸腦後。
短暫地睡一晚就要上新竹,在火車站和阿母再度上演依依不捨的戲碼。母親的身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嬌小,曾幾何時我已經長得比她高大、比她粗壯?怎能再讓她為我掉淚傷心?我希望過往的荒唐歲月就此結束,重新開始。
![]() |
記者 蔡妙鈴
升大三暑假去了趟東京,回來多了3公驚還多了新綽號--- Suzu。下次看到請呼喚我"酥祖"唷~ 喜歡拍照喜歡看電影還有上野樹里, 有空寫信給我miaoidea@gmail.com,我會很開心! 最後歡迎大家蒞臨喀報,見證我們茁壯的一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