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期

《HOWL》 的全新體驗

比起《揮灑烈愛》、《摩托車日記》、《梅蘭芳》這些重量級的傳記式電影,《HOWL》的九十分鐘顯得單薄許多。儘管捨棄了多數傳記電影鉅細靡遺的生命歷程,這部電影依舊以清晰的主軸、紀錄片式的風格與動畫的輔助,帶觀眾進入美國現代詩人艾倫.金斯堡(Allen Ginsberg)的生命切片,並透過他熾熱的心跳感受1950、60年代舊金山嬉皮放縱情慾與狂想的內心世界。

《HOWL》 的全新體驗

記者 張宇翔 文  2010/12/12

起《揮灑烈愛》、《摩托車日記》、《梅蘭芳》這些重量級的傳記式電影,《HOWL》的九十分鐘顯得單薄許多。儘管捨棄了多數傳記電影鉅細靡遺的生命歷程,這部電影依舊以清晰的主軸、紀錄片式的風格與動畫的輔助,帶觀眾進入美國現代詩人艾倫.金斯堡(Allen Ginsberg)的生命切片,並透過他熾熱的心跳感受1950、60年代舊金山嬉皮放縱情慾與狂想的內心世界。


《HOWL》電影海報,黑白彩色的鮮明對比風格躍然眼前。
(圖片來源/moviesummary.net)

《HOWL》中文譯作嚎囂,為艾倫.金斯堡的詩集,片中的他在酒精的催促與酒吧裡眾人崇拜的目光底下,英雄式的地歌誦著無止盡的性愛、大麻、公路快車、沒有暖氣的公寓等嬉皮生活的場景,讓人立刻聯想到《吉屋出租》裡燃燒鈔票取暖的浪子形象。除了台下的眼神與艾倫帥氣的膠框眼鏡外,詩句隨著激情的朗讀飛馳,從艾倫濃密的捲髮中,流暢剪進看似和刻意製作的黑白片場景不太搭調的,美式漫畫風的動畫,用誇張剪影與鋒利輪廓這些美式漫畫的元素,反而將詩中過於暴露的性愛與憤世嫉俗修飾成人人得以接受的隱喻,可以說是一種巧思,也可以說是一種對詩作本身的諷刺,間接承認了這本詩集取材過於淫穢。

 

紀錄片式訪談 既真實又虛擬

訪談場景交織以虛擬的生活鏡頭,是飾演艾倫的詹姆斯.法蘭克(James Franco)除了揮舞詩稿和敲打字機以外要做的事,導演勞勃.伊普斯汀(Rob Epstein)和傑佛瑞.佛瑞德曼(Jeffrey Friedman)把紀錄片給觀眾的印象直接帶進了劇情裡,詹姆斯.法蘭克一邊穿著睡袍煮菜抽菸,講到激動時比手畫腳,激情褪去後又頹然埋入沙發裡吞雲吐霧,不經意地透露出了兩位導演對紀錄片的見解,訪談內容也是我們習慣於在任何一個作家口中聽到的,對作品的自剖自白,對時代的見解,在片中艾倫以「根本沒有『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做結時,也讓人突然驚覺:其實根本沒有這些訪談。事實上,艾倫本人只以禿頭老人的形象出現在片尾不到十秒而已,猶記得美國某段時期的傳記電影好像都會這麼做。

和一般的傳記電影不同,人物本身故事的重現在片中不是唯一重點,但值得玩味的是,片中對於艾倫的生命故事捕捉全然地聚焦於他豐富的同性戀情史上。即便在假訪談中他有自圓其說的表示,自己的創作源頭來自於同性戀角色帶給他的疏離,以及疏離後的不同眼界,但描寫嬉皮生活如此深刻的他,在片中唯一進入嬉皮場景的橋段,竟是他在和男友尋歡作樂完,匆匆離開嬉皮公寓後的鏡頭,或許是刻板印象的顛覆,但除了衣冠楚楚帥氣迷人,徐志摩般的飄逸形象外,那些造就他寫作的生命故事是否有著除了同性戀身分以外更多的面向?特別是動畫中呈現戴著呢帽,沒有生命般奔命的上班族強烈意象,和影射資本主義的牛頭巨獸「摩洛神」,這些在他的詩作中頻頻出現,在動畫中又銳意經營的部分恐怕不是單以性別認同就能夠造成的寫作跨度。

   
同性戀身分讓艾倫的寫作有獨特的關懷,但這個關懷在電影中有些過份放大了
(圖片來源/coloradodaily.com) 

劇情的另一個主軸,法院裏頭的律師與英語系的文學專家們卻正在為《HOWL》這本詩集到底有沒有「文學價值」而打了一場禁書官司,片中寥寥可數的女性角色之一,在法庭中直指一部成功的文學作品都負有道德上的良善,率先扮演了這部片中的丑角。提告的一方對於《HOWL》一書的用詞不符合他們中產階級的品味顯然很有意見,而出版此本詩集的城市之光出版社代表則透過惠特曼《草葉集》以及其它知名經典著作為例證,直指文學代表的應是作者所處社會環境的真實表現,所措之詞也應符合他的生活群體。勝敗立見的辯論,獨立於主角之外的故事線,以法庭為場景而不是校園,結構上為本片塑造衝突性的基底,意念上也透過鮮明的對比區隔了學院派和作者間認知上的平行,法庭中辯論文學作品放到現代台灣社會來看更透著一股荒謬,或許就作品而言,一部描繪不同社會階層的詩集打破了社會隔閡,但在電影的視覺意象上還是一個國小被規定坐梅花座時,男孩女孩座位中間那條立可白清晰分明的隔線。 

 

顛覆傳統 紀錄片式劇情片 

著眼於紀錄片的形式在視覺上所帶來的強大說服力,再加上動畫的揮灑與對詩作意象的視覺掌握,《HOWL》以作品為作者剪裁出一份節奏緊湊的生命片段,為作家深鎖於書房內的寫作故事找到另一種拍攝的出口,雖然是仿效紀錄片而產生的劇情片,但實際拍攝一部紀錄片的時候,或許真能從這部片找到許多借鏡的地方,片中為了讓形式看起來像紀錄片,模擬了拍攝作家的紀錄片時的種種限制,包括畫面常常是只有受訪者的家中和想盡辦法蒐羅的資料畫面,和作家陶醉於自己作品中時的畫面實在太過無聊。看《作家身影》這樣的紀錄片時總是感覺到如此這般,又抒發作者的創作情感時老是以幾個無聊空景草草處理,或許這部電影的形式能夠再一次地被紀錄片挪用,在相互的交流之中激盪出各種緊密影片節奏的創意手法。


    
                   書桌是作家投注大部分時間的地方,但觀眾想看的還是書桌外的精采                          (圖片來源/bayarea.blogs.nytimes.com) ))))

1950、60是現在台灣年輕一代對美國流行文化仰慕的開端,台北光點在《HOWL》這部片的檔期過後緊接著的是《搖滾天空:約翰藍儂的少年時代》,不難看出其爵士到搖滾的時空接點與對年輕族群市場的捕捉,依舊脫離不了時下流行的懷舊復古崇拜與品味區隔底下鮮血淋漓的商業模式,現在年輕世代的文化品味早已充斥甚至疲乏於這樣的風格展演,觀眾是否依舊能從本片中,得到除了消費已不能在現實滿足的小小叛逆外,對於文化內容的關懷與思想開拓的意圖?能不能感受到當時除了力求孔雀羽毛般的展演下對於威權的唾棄與實踐,是這部片和觀眾之間溝通時的巨大挑戰。

        

《HOWL》官方預告片(影片來源/Youtube)

記者 張宇翔
存在是被歲月吸到發紅的煙頭 當它落地,成灰成土 我願用我的筆做掃帚將它撿拾 聽它訴說一個快要消逝的故事    
記者 張宇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