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夢話

記者 顏學廷 文  2011/04/10

是小時候拿著手把和滑鼠跟著表哥和弟弟冒險嗎？
還是那個夏天午後作義工所得來的那本小說？
又或許是那個電視機裡拯救同伴的少年？

一轉眼，
就已經陷進了充滿奇妙幻想的世界，
日日夜夜。

現實並不無趣。可是，總讓人失去想像的空間──如果，單純生活在現實的世界之中的話。打打球、聊聊天、讀讀書，努力、友情、學問、還有很多很多充滿樂趣的事情發生在現實的世界裡頭（雖然沒資格說，不過努力本身當然很有趣！）剛開始，百多公分的小個子也只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或者倚著女兒牆上的欄杆，看著天空出神。

想像書上說的青山、大海、沙漠、懸崖、草原、冰河多壯麗遼闊，想像自己走在那裏嗅到的、看見的、還有在那裡想著的事情。一切的一切是「對未來的想像」，也是在現實生活裡的夢，看著飄過的雲，愣愣地放空。

這麼大的世界，光想像著踏過一遍就是一種享受。（圖片來源／素材網站）

而那些白日夢裡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可能在高山湖旁的小木屋、可能在一片銀白的雪地、可能是吹著乾燥涼風的崖邊，長大的自己怎麼總是獨自一個人旅行著呢？有點寂寞的樣子。但是，「要相信未來的科技呦！怎麼可能跑到其他地方就跟大家連絡不上了呢？」和難得願意聽夢話的友人閒聊時，總是這麼說的。

到了真正做夢的時間，蜷縮在棉被裡頭把自己整個人包住，只留下一絲窺視黑暗房間的縫隙，總是胡思亂想的孩子往往也什麼都相信，當然要藏好自己免得被任何心懷不軌的東西找到。接著糊塗睡去，跑進很多很多個，不同的故事跟世界裡頭。

在幼稚園的睡袋裡，媽媽被外星人抓走，然後變成了讓人感到威脅的怪異東西；年輕的歐洲貴族在華麗的陽台一躍而下，然後不斷地下墜──下墜──下墜；不到小四的夢裡，親手開槍擊中的弟弟在懷裡說著抱歉；還有一大堆的飛車追逐、殭屍亂竄、詛咒追殺，記也記不清楚，數也數不完。聽到莊子說「莊周夢蝶」的時候，想的是莊子是不是同樣很認真地做每一個夢。

還真多虧了豐富的媒體資訊，提供小孩用不完的想像素材，創造一個個彩色活潑的夢境。

慢慢地，白日夢也不再出現。是現實的可能性太少還是對自己邁出去的步伐產生懷疑呢？至少，醒著的時間裡頭，多了很多被稱為奇幻小說的玩意陪伴。「在地底洞穴裡住著一名哈比人。」（In a hole in the ground there lived a hobbit.）哈比人長得怎麼樣？地底的洞穴會怎麼佈置呢？他們充滿美食的派對又是怎樣一個場景？讀著小說的時候，自豪的閱讀速度常常派不上用場。不論各種不同的故事類型與描述的面向，都能在作者構築的世界裡，盡情的想像文字之外的空間，想像人物的表情、動作，那比知道一段故事情節更讓人開心。

揉合著怪誕世界的綺麗景象、和朋友討論原文雙關諺語的聲音、各式遊戲的精彩冒險、還有圖書館的氣味，就成了不同於球場或街頭的年少回憶。噢，那是段甚至「宅」字都還沒進入人們腦海時的日子。

結果，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個放學歸家的夜晚，跟著一捆捆綁的像是每個學期末出現在學校跟家中角落結束使命的教科書一般，曾被我從書店小心翼翼帶回家裡的小說一起，扔了精光。

「你現在還沒辦法分清楚什麼是虛假的，所以我要先幫你把這些書都收起來，等你成熟了，有能力分辨了再讓你看。」

『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才能證明我已經足夠成熟呢？』

沒有吐出口的話噎在喉頭，因為抬頭對望時，妳的眼裡說著：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那是剛開始會追根究柢每句話意義的時候、是會對每次的處罰或責罵認真申訴的時候，被「收起來」的那堆書從那時候起，不曾回來。接下來的日子裡，參加熱門的社團，和朋友抓緊每個時間閒晃逛街，或者去網咖玩一些沒有故事背景的對戰遊戲，充分的體會「現實生活」，把一大堆的胡思亂想跟著小說一起遠遠拋開。也開始把妳拋開。

終於，終於。我們離得很遠。雖然一些新的習慣慢慢成為自然，不過沒有辛勤地除草，有些年老的嗜好仍然悄悄地再度發芽，在沒有妳視線的地方，又過起了以「我是個宅宅」作自我介紹起頭的日子，不過從傳統奇幻轉進別的領域。

「找一個主題。」需要一個具有特色的主題，「有什麼東西是我可能比別人有賣點的呢？」翻來覆去，只記得「會閱讀所有手邊的文字資訊」是自己少數找的著又勉強堪稱優點的玩意，雖然它沒反映在寫作能力之上。「那麼，亂槍打鳥的閱讀之中，又曾經特別讀了些什麼？」好像是時候回頭看看，趁機，繼續做夢。

那就一邊讀，一邊寫，一邊找尋以前的足跡吧。（圖片來源／素材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