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期

以自然為師 詹武龍

可以算的上是秀明自然農法資深農夫的詹武龍,投入此農法的種植行列有四年的時間,雖然只是竹北璞玉田裡三分、四分(一分地等於0.1公頃)的土地,卻讓他成功的號召了不遠千里的同好和許多重視親子關係的家庭,一同投入了以自然為師的行列。

以自然為師 詹武龍

記者 張宇翔 報導  2011/05/01

「大概因為以前學的是廣告吧!所以我喜歡把事情都弄懂。」敏銳地注意到台灣當前所面臨的糧食問題,讓詹武龍選擇了一個乍看之下和廣告完全無關的行業。可以算的上是秀明自然農法資深農夫的詹武龍,投入此農法的種植行列有四年的時間,雖然只是竹北璞玉田裡三分、四分(一分地等於0.1公頃)的土地,卻讓他成功的號召了不遠千里的同好和許多重視親子關係的家庭,一同投入了以自然為師的行列。

一般認為,在台灣率先使用來自日本宗教團體神慈秀明會所發展的種作技術的,是目前在淡水經營「幸福農莊」的黎旭瀛、陳惠雯夫婦,但他們也不過種了不到十年的田而已,顯見這樣的種作方式比起自台灣戰後即廣泛使用的慣行農法,可說是宛如新生兒一般的稚嫩。慣行農法泛指施以農藥、化學肥料等工業加工品的農地,而相對於這種農作形式,則衍伸出了很多像有機農業、自然農法等等的概念。「但我是認為,有機其實並沒有一個很明確的定義啦!」思維相當理性的詹武龍這麼說,因為有機作物的定義取決於各種大小不一,數量繁多的檢測機構,而這些機構只能告訴你,他們所種的作物中沒有哪些他們認為有害的物質。

根據他的經驗,有些執行有機農法的農夫會使用部分他們認為無害的農藥,比如說用來作為有機肥或殺死福壽螺的苦茶粕,雖然這種藥劑被認為對人體無害,「但是使用起來農人還是會感到身體不適。」走在充滿著自然野性,不像尋常農地那麼濕黏泥濘的田地裡,詹武龍這麼說著,讓人感受到他尊重自然的生活態度。

自然農法的核心價值

步入詹武龍種植水稻的田埂,輕易就發現福壽螺的卵幾乎爬遍了整個稻田的莖幹,此時,詹武龍講述了他處理福壽螺的方式:「一般認為福壽螺會把稻莖吃掉,所以把福壽螺殺死,可是其實牠只吃三十公分以下的稻子,所以我先把水放掉,讓用鰓呼吸的福壽螺碰不到稻子,等到稻子長到三十公分以上,再把水淹高,此時福壽螺便會轉而去吃因為水位太低而長在土壤周邊的雜草,如此一來既消除了雜草又保護了稻子。」運用大自然既有的循環,不強加原本不屬於這個環境的東西,就是秀明自然農法最核心的價值,也是詹武龍所認同的生命哲學。

 

 

田間福壽螺恣意橫行,但詹武龍自有一套應變態度。(圖片提供/詹武龍)
 

對於農業的產業結構,詹武龍亦有獨到的見解。他認為對於農業的理解決對不能只是農業的技術而已,「在網路上搜尋會覺得執行自然農法的人很多,那是因為他們多半受過比較多的教育,懂得行銷的重要,相反的那些較長一輩的老農就顯得沒有聲音。」詹武龍分析了台灣整個農業體系的問題,在於生產端依舊執迷於農業的工業化,產量優先的觀念讓加入世界貿易體系的台灣沒有意識到,這些產品在價格方面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有政府直接獎勵農業生產,土地又比台灣大個十幾倍的歐美大國,加上台灣政府只對休耕地進行補助,更是直接促成了農民「不工作才有錢拿」的弔詭局面。

「美國補助那些大規模的農耕者,讓他們甚至可以用比生產成本還要低廉的售價去衝擊市場,而台灣為了販售那些工業產品,只好以農產品作為進入世界貿易體系的籌碼。」詹武龍接著犀利的分析了台灣產業的嚴重失衡現象,並做出了一個讓人憂心的總結:「如果大眾意識到現今在台灣流通的低廉糧價僅是過渡期,等到台灣農業真的徹底被美國的大規模作物擊垮後,因沒有糧食而失去議價空間的我們,所要面對的就會是飛漲的糧食價格了。」在大眾媒體的報導中,早已普遍以原物料漲價作為主要經濟議題,但詹武龍依舊認為現今的食品價格算是低廉,可見他對未來食物價格的憂慮。

 

看似雜亂無章的田野間,蘊含著詹武龍師法自然的哲理。(攝影/張宇翔)
 

振興農村 詹武龍:從自己開伙做起

談到該如何抵抗這個糧食危機的浪潮?詹武龍首先否定了政府推行觀光農業的可能,他覺得當這個地方的文化活動吸引人時,觀光自然而然的會發展開來,「從觀光的角度直接切入,會造成觀光農業很容易被複製,到處的觀光農場都一個樣。」詹武龍強調,農業生產活動原本就是農村文化的基礎,剝去生產的文化展演會造成這個產業沒有門檻,沒有特色,自然就無法成為振興農業的解決之道。至於如何扭轉這些頹勢?詹武龍的說法很簡單,就從自己開伙做起。「自己開伙較容易購買到當地的農產品,而這就是支持在地生產的具體表現。」一旦在地農產品有了一定的商機,就能夠吸引年輕人投入農村,進而刺激農村文化產生更多的可能。

詹武龍透過竹北璞玉田中的身體力行,領悟出了小至一方稻田,大到全球農業產銷的問題核心,而他只有一個單純的願望,就是糧食即是生命,希望大家能夠努力,讓這個生命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不過,眼前這些田地,我認為是苗栗以北最好的砂質土田地,就快要被拿去蓋房子了。」對自然農法的實行者而言,目前土地是唯一的成本,因為他們自家採種,自己育苗,只需要購買一次自己本來沒有的種子,比起一般對高產量、果實碩大的品種改良作物種苗,以及這些品種改良作物所需的大量化肥和農藥產生長期依賴的農民而言,他們的成本反而是少的。而這樣物美價廉的豐饒沃土卻將被政府以區段徵收的方式,過給交通大學做為校地使用,一想到這些農地要變成幢幢的樓房,詹武龍終究難掩失望的神情。

 

這是詹武龍的育苗區,一般品種改良的苗都沒有繁殖的能力,為此他還辛苦得到處尋覓哪兒有老農民還擁有具繁殖能力的植物苗。(攝影/張宇翔)
 

只是小小的幾分田地,卻在詹武龍的手中長出了許多的哲理。得到的不只是豐收的果實,更是一份對土地的關心與對食物的執著,或許就大環境來說,他只是一個勢孤力單的農民,但是他對於改善台灣糧食政治的理念,和對於農村文化重構的嚮往,卻依舊不受現實環境的紛擾。他自己的生命也像他所種植的作物那樣,不依靠肥料和農藥,即使碰到颱風也不會倒下,依舊堅毅挺拔的,在鄉野間默默的耕耘著。

 

竹北這片璞玉田即將成為交通大學的校地。(攝影/張宇翔)
 
 
記者 張宇翔
存在是被歲月吸到發紅的煙頭 當它落地,成灰成土 我願用我的筆做掃帚將它撿拾 聽它訴說一個快要消逝的故事    
記者 張宇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