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之道的東亞社會
中庸之道的東亞社會
記者 胡哲揚 文 2011/11/27
每個人天生總是會有某種與生俱來的固定模式,用來理解身處的環境與社會,而這個模式在心理學上來可稱之為基模(Schema)。人心中都有這固定模式,而這種天生對事物的立場造就了許多的對立與結合,也帶來了衝突與進步。
在當今這個民主、自由、多元、包容的社會當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而不論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對於某些事情總是抱持著特定的立場。民主社會的特點就是這樣,無論抱持何種觀點的人總是能夠被容納、被接受,因此稱之為民主。
專制獨裁剛好相反,就算打從心底千百個不願意,上位者傳令給底下說該怎麼想、怎麼做、該持何種觀點,下位者毫無反抗能力,只能乖乖接受。如此的情況下,又不是身處非民主體制的國家,何以必定得以中庸之道行事?況且,身為一個自由人,為何不能有強烈的立場?也早有這種說法:儒家思想,這些千年前留下來、早已深植人心的許多觀念、信條,好些對當今社會其實有害而無利!
儒家思想經典:四書。(圖片來源/Google圖片搜尋)
庸,平常也 談中庸
朱熹 《中庸章句集注》:「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庸,平常也。」
中庸是儒家經典——四書之一,原先為禮記第三十一篇,作者已經不可考,也眾說紛紜。宋朝的學者對中庸相當的推崇,乃至於後來將其從禮記之中抽離,從而獨自為書,是為中庸,而後朱熹將其與大學、論語、孟子合為四書。若是從字面上來解釋,中庸的意思就是「執中」,一個人在沒有喜怒哀樂時,這種平靜的情緒稱為「中」。執中,就是持平靜的態度。而後要追求「中和」的境界,這個和就是合常理規範的意思。當情緒表現出來之後,服於常理就是中和。
「誠」在中庸裡面佔了很重要的地位,至誠者才有辦法完全發揮他的本性並感化人群,這層次比之聖人又高了些。因此孔子這麼說過:「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可是,現代人用不到這麼深的道理來做人處事,因此,用《論語》<先進篇>的一句話來解釋「中庸」兩字——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翻譯成白話之後,中庸的意思就是「恰到好處」。
中庸。(圖片來源/Google圖片搜尋)
略過政治力之類因素不談,中庸能流傳這麼久,自然有它的道理。光就做人處事而言,便有許多值得學習之處,例如為人要誠信、修身、養性,如此下來,必定會成為一個值得效法的人。而在各方面的恰到好處,待人就會八面玲瓏,處事也不會出現過猶不及的尷尬場面。所以朱熹給了中庸這麼個評語:「憂深言切,慮遠說詳」,就是在說,這本書值得細看。但是,物換星移,當今的社會仍適合嗎?
反中庸
時光推移到現在。儒家這套修身齊家治國大走中庸道路的方法,還適用嗎?答案似乎是否定的。看看現今,小從台灣的政治人物,大至台面上說話有份量的國家,還有誰秉持中庸之道在邁進的?
或許有人會說:「從以前到現在,中國不都走著儒家路線,也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嗎?」若是如此,可以從較為人知的歷史開始說起。早先周朝,周遊列國的孔丘與其弟子,為了自己的理念而甘願如此四處漂泊講道,儘管精神令人欽佩,但是如此極端作法豈是中庸?中國歷代許多君王,不論口頭上如何地獨尊儒術,仍是制訂了許多嚴刑峻法,走了法家路線,若非如此,何以治國?
周朝覆滅,秦國崛起,其中商鞅與法家是重要因素之一,最終秦國也成了秦朝,一統天下,但是核心思想也非儒家,而是綁手綁腳的律法。儘管暴政終遭天滅,但是往後的各個朝代也是多以法立國。每個新建立起來的國家皆免不了需要頒佈許多法條,以免戰亂甫平民亂又起;在中間的就收著前人果實也無須大費功夫來個制禮作樂;而朝代末,動盪四起,也不會是此道可以發揮的時機。中間有些君王採取了黃老治術,放任民間休養生息、自行發展,獲得不錯成果,但這可是道家呢。儘管民間多推崇儒術,學者又多學多研究,但是上到統治者的位階總是成了法家優先的政策,畢竟中庸之道需要的是一個「人性本善」而且平安順遂、國泰民安的山河社稷,否則世事難料又多變,如何行那套潛移默化?
《清明上河圖》描繪內憂外患下的北宋首都。(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而當今中國,走的是極端路線,行的也不正,但是就靠著十幾億的人口與市場,令別國就算有怨言也只能恨在心裡口難開。共產黨打著馬列主義的旗幟,手心握著儒家的民貴君輕,仍光明正大地使用黑暗的高壓手段;再看美國、歐洲各國,從以前的殖民主義到新殖民主義,還有外交上使用一手糖一手棒子的政策,也都幫助他們成了泱泱大國,說話有份量,一是一、二是二,少有人敢反對。這些都是極端路線,成功否?是的。
東方社會,尤其台灣與中國,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特別深切,處處可見到前人的影子。因為禮、因為誠、因為儒,所以東方人特別重禮、特別重規範,但是也因為如此,所以能力大受侷限。台灣與中國處處可見到思想保守的學生,中庸就是他們堅持的唯一路線,唸書就是把教科書當作金科玉律,不質疑也不思考。若是跳脫出了教科書的範圍進行思考,那麼就是與從小所受到的教育相違背,這是種無形的框架。國英數物化生歷地公,大家都唸過,對東方學生來說,課本上所教授的就是「恰到好處」,夠考上大學又不會太艱深或太簡單。中庸之道可怕之處在這裡就顯露了,恰到好處,不能少但是也「不能多」,這「不能多」造成了歐美與東方的差異。
歐美國家的教育就是放任學習,所以有才的學子自會突出,反觀東方國家,竟不能多出那麼點思考。在台灣,若是不唸書,多數會被冠上「壞孩子」之類有負面意涵的稱號;若是質疑,則會被扣上「不受教」的大帽子。舉例來說,孩子放棄書本而拾起畫筆或是雕刻刀,肯定有不少父母會崩潰。又或是只喜歡數學不喜歡國文英文,那父母大概也會唸一頓然後說:「你這樣以後怎麼跟人家考大學比成績?」同樣情況在歐美,西式教育鼓勵自行發展,也因此給了學生多餘的時間去鑽研自己喜歡的東西。
「不乖」的孩子都會被扣上帽子,這是中庸?(圖片來源/博客來網路書店)
從以前到現在諾貝爾獎得主數量的懸殊差異就是很好的例子,在813名獲獎者之中,華人竟然只有10個,這數量上的鴻溝所代表的意義不說自明。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雖同樣接受過儒家思想教育的日本,因為較早且積極的推動西化,觀念想法比較貼近歐美,有18人拿到諾貝爾獎,足足比華人世界多了八個,而西化加上民族性,也創造出了好些世界知名品牌。即使儒家教導做人的道理,但讀書卻不能採取這方法,否則一路中庸下去也只會取得平庸的成果。
壁壘分明
一個人有鮮明的立場,在以前鐵定不是好事。然而身處於自由民主正蔚為潮流的世界中,自由表達自己的立場有何不可?又有何壞處?人天生就有立場,後天的學習或許會讓這些立場改變,但不論如何它還是存在。中庸之道使立場的表達不那麼明顯,但又有何益處?
若是受人受己限制,不敢去表達自己立場,則自由二字有何用?綜觀台灣當今政壇,除了權貴子弟或是經由關係獲得的位子,剩餘的絕大多數人都走極端路線。台灣幾位民主先驅,個個都是早期黨外人士,但是他們走上街頭、高呼口號,與國民黨政府對抗,就算因此入獄仍不忘初衷,而現在都成了政壇明星。以他們缺乏有力背景的身分,若當初不以強烈的行動來表達意見,今天誰會記得他們?
再看作家,那些字裡行間不帶個人色彩、不帶立場,循規蹈矩寫作的,有幾個能打出一片天?九把刀、南方碩、王曉波、李筱峰等人,每個立場都很強烈;九把刀的行動常有爭議,南方碩、王曉波、李筱峰各自政治色彩都很明顯,但在各自陣營裡面也是名聲響亮。若是他們寫出來的東西壁壘一點都不分明,根本無法吸引人閱讀,尤其中間選民多數對政治本已不具熱誠,遑論要他們看政治性的文字。
東方人表達意見總是曲曲折折,不然就是很中庸保守的陳述,毫無攻擊性,也不容易嘗到什麼甜頭。反觀西方人,表達直接有力,甚至會刻意以特殊手法傳達某些訴求。這種開門見山的表態方式,反而更能達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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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胡哲揚
大家好! 我是傳科02學生胡哲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