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文學　美化的同志戀情

記者 張莉雯 文  2012/03/18

在異性戀仍是社會主流的大環境下，無論有無偏見，只要聽到「同性戀」這個詞，多多少少還是會引起大家注意，彷彿這個詞就是「特別的」，不適合公然討論。但是近年來，卻有一股潮流逆勢湧出，尤其是在網路世界中，「耽美文學」的興起似乎讓同志不再是不能討論的話題。

腐文化當道　

「耽美」這個詞彙源自日本，也就是中文說的「唯美」。唯美主義的創作原本指的是反對自然主義文學、以官能美感為訴求的文學創作。但從1970年代開始，以描繪同志之間愛情為題材的漫畫創作逐漸興起，而這類作品通常會將主角的外型、性格，以及故事情節等，都極盡所能地加以美化。正因為故事與浪漫唯美的意象相連結，「耽美」漸漸成了這類描寫同性情感作品的專有名詞。隨著這股潮流襲向台灣，台灣也出現了許多「腐女」和「腐男」，也就是閱讀耽美作品的人。

一般說到耽美，通常包含BL（Boys’ Love，指少年之間的愛情）和GL（Girl’s Love，女孩間的愛情），但大多時候會比較傾向於指稱男同志間的愛情，也就是BL。在台灣的市場中，單行本漫畫仍以翻譯日本的作品為主，台灣畫家的作品較為少見，蓋亞出版社在國際書展上賣出不錯成績的《邢大與狐仙》便是相當難得的台灣原創作品，故事背景是根據中國清代一件官衙審理的案子，加以改編而成。內容敘述自小失去父母的邢大因為長相清秀而遭受到一連串的不平待遇，導致他的少年時期幾乎在悲慘與動盪中度過，最後他男扮女裝「嫁」給青梅竹馬的劉六，原以為可以從此過著平淡的生活，最後卻因不得不假冒狐仙而被判死刑。

《邢大與狐仙》上集封面。（圖片來源／Google搜尋）

在《邢大與狐仙》中，作者除了從歷史資料去發展，還天馬行空地創造了主角們在現世轉生後的新故事。但最後仍以悲劇收場，成為目前這類出版品中相當少見的悲劇結局作品，卻也藉此點出了同性戀在社會上面臨的許多困境。與之相似地，同樣從歷史去發展的耽美小說作品頗多，例如鮮鮮文化便曾出版一系列「歷史耽美綺譚」的書系，歡迎對歷史耽美寫作有興趣的作家投稿，因此題材包羅古今中外，充滿各種令人意想不到的配對情侶檔。

除了官方出版社的商業出版品外，耽美文學最大的舞台其實是同人作品，也就是二次創作的小說和漫畫。尤其是在網路上，例如銘顯文化的「冒險者天堂」、鮮鮮文化的「鮮文學網」、或是大陸相當知名的「晉江文學網」，都有不少作家連載了改編自各種原創故事而成的耽美BL小說。而日本的Pixiv網站則是有許多「腐向」的同人漫畫和插圖。這些二次創作的題材來源相當廣泛，如文學作品、漫畫、電影、電視劇等，甚至偶像明星也包含在內。例如電影《福爾摩斯》裡的福爾摩斯和華生這兩個好搭檔，因為在故事中有許多互動，就常常成為耽美作家們發想的題材。
 

過度美化的同性愛

雖然耽美作品是以同性之間的愛情為題材，但如同言情小說不等於愛情文學，耽美文學和同志文學也不盡相同。首先就創作者來說，同志文學的作者通常是由於自身為同志而有所感觸和發想，進而寫下故事；而耽美文學的作者大多卻是「憧憬著同性間帶有禁忌感的戀情」的異性戀者，所以這些BL創作事實上是透過異性戀去看同性戀而創作的故事，嚴格說來並不是真正的同志。

以內容來看，可以更明顯發現兩者的不同。BL創作大多都相當注重「性」的表現，尤其是漫畫，常常出現類似「認識一個月就告白、告白完馬上上床」的劇情，並且將性行為的畫面描寫得極盡浪漫而唯美。然而現實中不管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大多都不會隨便與別人發生性關係。況且因為社會大環境的關係，同志如果在無法確定對方性向跟感情的情況下，想要告白需要非常大的勇氣，要像劇情一樣一次告白就成功，機率真的不高。而在漫畫頁數的限制下，經常將感情的發展濃縮在一起，反而脫離了現實常軌。

感情合則來、不合則去，但在耽美作品充滿美好幻想的劇情中，基本上沒有分手這個結局。一旦兩個主角成為戀人後，就彷彿可以相愛一輩子，不離不棄。而更加吊詭的是，時常在一部作品之中，可見幾乎所有人都是同性戀的狀況，範圍可能是一家子，也可能是同學、同事，如風維的小說《一個爹爹三個娃》，一家四口甚至連朋友全部都是男同志。

以輕鬆有趣的劇情成為經典作品的《一個爹爹三個娃》。（圖片來源／Google搜尋）

而大部分短篇作品會直接把家人或親朋好友的意見忽略掉，但事實上同志們要向自己的親朋好友出櫃是最困難的一件事，甚至許多人為此被迫分手，更嚴重的還可能被趕出家門、斷絕關係。這些嚴肅的話題在耽美作品裡較少看到，不過還是有作者會注重這部分的劇情鋪陳，特別是有較多敘述空間的小說創作。而許多耽美故事中所有人都能夠諒解並且支持主角的設定，也許是同志們渴望有一天能夠達成的夢想。
 

認清現實與幻想的不同　

不少同志網友在網路上抱怨，自己曾因為「腐眾」們熱切的視線和好奇心而感到被冒犯，因為他們誤將耽美創作中的故事當作現實，便以為同志就和書中描寫的一樣，公開發表出來的言論竟造成了同志們的困擾。或是有一些耽美文學中用來代指特定部位的詞，被轉化成帶有侮辱性的語句，如「爆你菊」之類，就可能會使一些男同志感到不愉快。

另一方面，目前台灣和日本的出版市場都頗為看好腐眾們的消費能力，但為了搶攻耽美這塊市場，有時會出現明明標榜分類為「一般向」的作品，內容卻有許多曖昧同性互動的情況。雖然的確受到腐女腐男們的喜愛和支持，卻也讓許多不能接受耽美創作的讀者一不小心就「踩到地雷」。

CLAMP的作品《XXX Holic》的男主角和友人（左上）並不是同志，
但卻偶有足以讓腐眾覺得曖昧的互動（圖片來源／Google搜尋）

耽美文學發展至今，已經具有相當的規模，但成見仍然存在。網路論壇上偶爾還是有人發表覺得BL很「噁心」的言論，可是更多的時候，腐女們旁若無人地開始聊起BL話題，甚至越講越限制級，讓原本持中立態度的人覺得反感，轉而對耽美作品產生負面的印象。這不僅對作者、腐眾們都不好，對無辜被扯進來的同志們更是百害而無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