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　讓心歸零的旅程

記者 蘇冠心 報導  2012/05/06

料理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場旅途，這趟旅途的起點不在廚房，而是從童年就已經啟程。廚師們在旅程中援引家族記憶，化作料理的力量，藉由每一次的料理過程，體會人生的消長，這是他們尋求自我認同的一種方式，也是他們支撐生命的方式。

海鷗食堂　心的聚集地

日本電影《海鷗食堂》由新銳女導演荻上直子執導，導演特別將場景拉至一般人印象中悠閒、平靜的芬蘭拍攝，但在這遙遠的國度裡，依然存在著不快樂的人們。某天，街道上突然出現了一處窗明几淨的店鋪，木色的桌椅營造出溫暖的感覺，這裡是女主角幸江在芬蘭開的小餐館－海鷗食堂，店內的招牌菜是日本飯糰，而且她堅持只販賣梅子、鮭魚、鰹魚三種日本傳統口味。

剛開始，這種傳統的日本食物並不受芬蘭人的青睞，導致開店多個月以來仍然門可羅雀，在朋友小綠的鼓吹下，幸江嘗試在飯糰中加入芬蘭當地的食材，卻似乎比不上原始的三種口味。某天兩人誤打誤撞做出來的肉桂捲，卻深受芬蘭人的喜愛，在幸江的用心及努力下，海鷗食堂陸續有各式各樣的客人造訪，客人們之間的小插曲穿插在整部片中，拼成一幅美麗的北國風情畫。

海鷗象徵自由，就像食堂給人的感覺，是種隨意路過，就能輕鬆走進來的氣氛。片中的顧客均是自然而然地踏入海鷗食堂，一關上食堂的門，彷彿就像為自己的上一段故事畫上句點，把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拋諸腦後。

導演並不著墨於店內顧客過去的經歷，而是將焦點放在人物當下的心境轉變上，在食堂裡，來自各國的客人與更多人相遇，有人學習走出悲傷；有人學習聆聽悲傷。在異鄉芬蘭，即使彼此身處不同文化、說著不同語言，情感卻跨越國界，搭起溝通的橋梁。在心情平靜下來之後，大家坐在一起，品嘗幸江用愛製作的料理，那是不需要任何聲音就能完全體會對方心思的時刻。

《海鷗食堂》遠赴芬蘭取景，是一部擁有濃濃異國風味的日本電影。（影片來源／YouTube）

文化傳承　幸福的馨香　

如果為影片上色，那麼《海鷗食堂》就是清新、明亮的天空藍，而《幸福的馨香》則是溫暖、含蓄的鵝黃色調。片中角色的際遇，就像一扇旋轉門般，被困住的生命，總會轉到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同樣為日本電影的《幸福的馨香》，描述中國廚師老王在日本開了間小上海飯店，一天為了公司新商場招標而前來店裡的單親媽媽貴子，意外愛上了這裡的中國料理。過了不久，老王卻因為腦梗塞而病倒，從此無法在他最熟悉的廚房裡一展身手，而貴子因為難忘老王所做料理的滋味，決定辭掉工作拜老王為師，學習如何做出令人感到幸福的料理。

兩個老少孤獨的靈魂，在廚房中相遇，女主角貴子的丈夫在兩年前去世，從那之後貴子就形體憔悴，甚至罹患了精神病，只能藉由搬回家鄉來找尋重新出發的力量。為了女兒紀子，她努力成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女性，在料理的過程中療癒傷口，重拾幸福。

而小上海飯店的廚師老王則是年輕時，就從中國的家鄉紹興前來日本打拚，卻遭到惡人中傷，使他成為一個孤僻而冷漠的人。但貴子溫柔而堅韌的心，融化了老王，他開始傾囊相授，將一生所習得的料理技術傳授給貴子，並將貴子母女倆視如己出。最後在一場晚宴中，雙手已不聽使喚的老王持著鍋柄，與貴子兩人同心協力地完成招牌菜－番茄炒蛋，雖然只是家常中國菜，卻有著最濃郁的情感。

導演特別安排讓老王帶著女主角貴子回到家鄉上海探親，並造訪以前自己小時候幫忙的紹興酒廠，追溯過去的回憶尋根。每個人的過去，通常都藏在內心的最深處，但老王卻願意帶著沒有血緣關係的貴子一起回到童年記憶之地，象徵了老王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真心，將傳承中國文化與回憶的使命交給貴子。

《幸福的馨香》細緻地描繪出廚師老王與女主角貴子情同父女的情誼。（影片來源／YouTube）

廚房時光　尋根人生

《海鷗食堂》與《幸福的馨香》有著日本小品電影細膩而雋永的拍攝手法，將人生許多道理蘊藏在料理中，人與人因為食物而產生連結，進而憶起屬於自己與家族迴憶的廚房時光，並透過飲食進行文化尋根。

兩部片的導演在細節上，都展現了各自對於文化與飲食的巧思。《海鷗食堂》中利用各國文化的象徵，來帶出飲食文化上的差異。芬蘭人鮮艷、多圖騰的服裝，傳達出濃郁芳香的肉桂捲受歡迎的原因；而海鷗食堂店內的擺飾簡潔、樸素而不多餘，就像飯糰的黑白對比一樣簡單美好。

而《幸福的馨香》裡，則是透過原鄉文化，將懷鄉的情感投注於料理中，老王雖然身處日本，卻堅持製作正統的中華料理，不去迎合日本人的口味，做菜時聽的是中國歌謠茉莉花，連生病時也選擇看中醫。 從這些細節中，可以看出老王對於家鄉的眷戀，這些料理承載了他的思念，彷彿客人將這些食物吃下肚後，自己就能釋懷一些。

特別的是，這兩部片皆從女性視角出發，用料理展現女性性格中溫柔卻堅韌的部分。幸江與貴子都是因為懷念小時候爸爸做菜的模樣與味道，才萌生了想親手製作料理的念頭。兩人的童年其實老早就為長大後的模樣播下了種子，透過與家族的回憶替夢想施肥，最終成為茁壯的靈魂。她們勇於追求自己想要的事物，並坦誠地走在自己所選擇的路上。

將與家人的回憶為料理加味，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圖片來源／GGMAN的異想世界）

透過廚師的一雙巧手，一道道佳餚陸續上桌；而客人滿足地將盤內的菜餚一掃而空，料理這種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的過程，其實就像是人生的寫照。我們常在生命中汲汲營營地追求某些東西，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但是當生命走到盡頭時，我們擁有的一切也將化為幻影。把握當下，用心體會生命的美好，愛就是一道最珍貴的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