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後七日》
《父後七日》
0 林書羽 0 2010/09/26
心理治療師及靈修者皆言:每個人內在都有一個小孩。我卻常覺得,我內在有兩個小孩。一個永遠精神充沛、跑跑跳跳對我說:「要好看、要好笑啊!」另一個孤獨晃遊,消磨悠悠長日,醞釀著小小的歹惡念頭:「嘿,搞怪一下,忘掉憂愁吧!」
─摘自《父後七日》
《父後七日》封面。(圖片來源:http://www.wretch.cc/blog/block9/16540656)
劉梓潔,一九八○年生,彰化人。曾任《誠品好讀》編輯、琉璃工房文案、中國時報開卷周報記者,並非職業作家,稱自己只是一個寫字的人。醞釀長達七年的時間,將家鄉的趣事、在異鄉求學的感觸、工作生活和旅遊的隨筆,一點一滴的紀錄下來,集結成其第一篇散文集─《父後七日》。
在厚度適中的散文集裡,將作者的一生精巧地切成四輯。二十五歲時父親驟逝的奔喪、年少時身在異鄉獨有的情懷、到北部工作與日常生活的想法,以及旅行中的思緒遨遊。看似簡略的分化,實質上包含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循著作者的筆,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前爬,不難看見自己也在前頭不遠處。
父親離世後 迎接的是場失控的旅程
作者是在喪父後一年開始動筆寫下<父後七日>,邊寫邊流淚也邊療傷,一日一日,慢慢地以一年的時間,四千多個文字,奪下林榮三文學獎散文首獎。
作者的父親在五十六歲時離開人世,發病後短短半年的時間已躺入棺材。這是幸運還是不幸,沒人知道,只知道從作者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開始,留下來的人將進入一場失控的旅程。一切繁雜的手續濃縮在短短的七日之間,各式台灣民間的葬禮習俗,透過作者的回憶,評述眼前所見,句句點出喪禮禮俗和喪家之間微妙的互動。
現代化的禮儀公司,親切地將一切喪禮程序標準化:有固定的台詞請跟著覆誦,也有規定的時間讓家人放聲大哭以表孝心。彷彿上演一齣八點檔,有導演和演員,當導演喊「action」就賣力演出,搞笑的演出將就配合一下,才會讓真實暫時遠離。作者跳脫自己情緒、客觀記錄,也客觀紀錄了當下的自己,或許在當時只有二十五歲的作者心中,有太多話無法表達,跟循著使用手冊的步驟,反而不會迷失自己,陷入喪親之慟中。
返鄉路上 離鄉卻越來越遠
書中的第二部分,作者以<返鄉者>做為開頭。「鄉」不代表鄉下,而是指家鄉的回憶;「返」不是返回家鄉,是遠離家鄉,返回都市。從有關作者爺爺的六個小故事和作者對於兒時家庭旅遊的描述中可以發現,這個在世俗眼中偏遠、偏遠再偏遠的家鄉,有著不一樣的價值,雖然不起眼,但是卻強而有力地拉住作者的心,使她即便在紛亂的都市中,依然能找到回家的路。
在憧憬北部的資源和環境下,作者一心追求做一個心目中的「台北人」,然而心底卻依舊住著一個鄉下小孩。在這兩個角色間,作者藉台鐵和高鐵的連接道和抽香菸這個習慣,區分鄉村姑娘和都會女子;在城市裡以菸酒麻醉自己,回到家鄉不擦抹胭脂水粉也能怡然自得。兩個人同時存在,卻分不清誰才是真實的,是其可悲之處。而更悲哀的是,每回返家都是喜悅的,往往在返回都市的路上,才更能深刻地體會到自己與家鄉的距離是越來越遙遠的。
作者在台北讀書與工作的那段日子裡所發生的事情,都是那種在心底會盪起微微漣漪,似乎不足提起,心頭之癢卻又久久不離去的瑣事。作者卻留心於它們,並將它們記錄下來,如此讀來好似作者如讀者、讀者如作者的貼切感。
面對挑戰 幽默嘲解自我
調性一致的詼諧幽默,卻一改前兩輯文字中埋藏的哀傷和思念,第三段文章裡字字句句多了份向前邁進的勇氣。從那客一百多塊的牛排(慶祝升大學)嗑下肚開始,不能擺脫搬家的宿命,不斷向前,又從中學會了建立友誼,然後告別。<上班族日記選>中以描述物品一件件出現在辦公桌周圍,暗示隨著時間的推移所建立起來的家。文末又以牙痛做為離職的結束,這完全不相關的兩件事,卻訴說著作者面對「告別」又成長了一步─告別就和牙痛一樣,想哭就大聲地哭出來吧。
在<旅行的瞬間>裡,作者實寫旅行的所見所聞,但內容卻刻畫著一個個愛情的開始和結束。借用旅行的時間延續來舒緩你早已離去的事實;一趟二十六小時的火車之旅發現你我已無話可說,這些哀傷又無奈的分離在作者筆下,彷彿也藉著旅行的景物描寫沖淡許多。而作者不改風趣地寫到,自己去腳底按摩時和師傅的對話。「那失戀呢?」師傅繼續著動作,説「安啦,我剛剛按你的心臟還滿強的啦」。在這樣的自我嘲解中,作者再度邁開步伐,在新的城市中挑戰自己。
翻閱《父後七日》這十幾篇文章,一開始的幾個字,讓人有些不習慣作者的筆調,是跳躍且活潑的;隨後,跟穩了作者的節奏,越讀越是精彩、越是深刻。書名取自散文集中第一篇<父後七日>,或許因為此篇文章的名氣、也或許是對作者意義非凡,但是題材侷限了沒有經歷過的讀者們;文字的幽默闡述似乎不如同名電影裡的畫面來的引人入勝。而後幾篇對於親情、家人的描述,才是這本書真摯動人的部分。
作者血液流中流著爺爺A型人「ㄍㄧㄥ」的特質,就是因為很「ㄍㄧㄥ」,所以用幽默來掩飾內心感受。在字字句句中,不難發現作者感性與柔弱的一面。簡單的一句話一個場景,常觸動到作者心中的某條弦,撥動淚腺,也讓讀者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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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林書羽
頭髮是紫色偏藍 臉頰是墨綠色 胸前是橙中帶黃 那我呢 我的內心是什麼顏色 是 洗筆水的髒水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