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期

「這位太太」大聲唱出青澀情結

地下樂團出頭天,兩位「太太」的故事與歌

「這位太太」大聲唱出青澀情結

文/ 盧沛樺  2007/12/16

這位太太

圖為「這位太太」首張專輯《是誰》的封面。由左至右分別是團員將將將將、黑郎、阿牧、懿修與方Q,其中,懿修與方Q目前正在服兵役。照片來源:這位太太官網

《超級星光大道》是個能夠一戰成名的地方,是個男男女女實踐明星夢的捷徑;不過,有些人唱歌是很單純地,只為將腦海裡哼哼啊啊的片斷旋律組織成清新歌謠;只為抓住即將流逝的青春尾巴,試圖用歌聲將青澀歲月做個見證;只為跟死黨繼續黏在一起,就像小女生一樣,帶著一點點任性與調皮,而這箇中代表便是阿牧與黑郎──「這位太太」的主唱兼始作俑者。

高中時,阿牧與黑郎就像所有的女高中生一樣,是「換帖」的好朋友;在面臨高三沉重的升學壓力時,她們一樣被壓得喘不過氣,於是,紛紛有人開始找洩憤、紓壓的窗口,例如需要蠻勁的運動或者乾脆找個男朋友。而阿牧與黑郎,則是展開班會時間的例行性清唱巡迴演唱,藉著歌聲,唱出小女生糾結的種種情愫。

也許唱歌真是紓壓的理由,高中畢業後,兩人的歡唱與熱情消褪;直至大學最後一年,阿牧驚醒自己即將成為社會新鮮人,唯恐一旦進入社會循規蹈矩的生活,自己將不再青春,身、心俱在大環境的齒輪中被慢慢蹉跎,於焉老去…,一思及此,帶著一點恐懼和多一點的勇氣與恣意,她找了黑郎問:「組團嗎?」「好啊!」就這樣,直到找好其他成員,包括鼓手懿修、貝斯手方Q、吉他手將將將將,與幕後編曲西瓜、工程師蛋,並在一次黑郎以歐巴桑爆炸頭現身時,於是,挾著「這位太太」有點無厘頭的團名,七人正式成軍。

成立至今逾三年的時間,雖然走的是地下樂團的路,卻是迥然於大眾對地下樂團歌聲的想像,像是重金屬或電子搖滾;「像在喃喃自語,卻唱出生活中的憂慮與幻想」,這是許多人對他們最近推出首張專輯《是誰》的共同印象,簡單的歌詞,透過不斷的重複與雙聲應和,清麗的歌聲卻彷彿娓娓道出在腦海裡盤旋不下的煩惱與憂愁。

 

詞曲的異世界

〈English I Force Myself to Think in English〉始以單一樂器奏出和緩卻深層的意境,15秒後,第二種樂器進入,30秒後,第三種樂器一樣很輕易地喝出共鳴,彷彿小說的楔子,淡淡之中,個人的憂鬱逐漸被撩撥起來…;45秒突然嘎然而止,然後,歌聲出現:「青春,它沒得撿;懊悔,總在那一瞬之間消失無煙;浪費,是誰的罪;破滅,不過是反覆千遍萬遍的每一天…。」

有別台灣主流市場所強調的芭樂情歌,獨立音樂創作往往能在曲風調性或歌詞意境中,有所突破;甚至,企圖衝破主流價值。阿牧,身為詞曲的創作人,她說:「我花好多時間在面對自己。」如同這首單曲,面對現實青春荏苒,自己卻是無可奈何,而她透過忠實地宣洩,唱出年輕一代的徬徨與猶疑。

相似的主題,〈十八歲〉也在標誌生命歷程的一個狀態。看著自己外在的不斷變化,唯一沒變的就是智商,「十八歲」究竟標榜著什麼,看似重要,卻只是在高三的升學壓力中蹉跎。

「十八歲,十八歲,一轉眼就十八歲,我開車,我抽菸,一夕之間,我什麼都會;十八歲,十八歲,一轉眼就十八歲,限制級,色情片,隨我想看,他隨時上演。」詞中表達的放浪形骸,一如前一首,企圖在不熟悉的語言之中忽略,意味一種年輕人逃離、規避現實的鴕鳥心態;然而,弔詭卻在,兩首都在曲末唱出發人深省的文字,「but I still remain unsatisfied…she said don’t let days go by」,也許,畢竟她們還年輕,倚著赤子之心依舊樂觀。

 

 

 

▲〈我看到很多人〉

〈而我


除了唱出個人生命體驗,她們也試圖詮釋當代社會的人際疏離。取名為〈我看到很多人〉,背後則在描繪摩肩接踵的街頭,人人冷漠、視而不見的經過。由廖明毅執導MV,其選擇西門町的街頭,並採黑白色調的畫面,煞有味道。

歌詞一開始,以「我看到很多人,他們也正在看著我」,刻畫一種人事喧鬧的場景,可能也來自個人幻想的投射;直到唱出「全世界只有我,你想要說什麼,請不要說出口,彷彿自我嘲諷,才能繼續生活…」一語道破當代倉促生活的孤寂。

另一方面,她們也試圖著墨人性中矛盾的情結,或者說自我與社會的拉扯,〈而我──眼已垂落〉一曲便在描述這樣的經驗。首先以midi電鼓聲帶出強烈的節奏感,然後阿牧跟著唱出「我們都不願放下心中的那把尺,讓自己活在痛苦糾結的迷霧中」,霎時,輕快的旋律遇上沉潛後的思緒,緊接著「他們說,人要懂得知足懂得結束;但我說,一切標準要以自己為主。」一開始的感官衝突,後來似乎在理解歌詞中的矛盾與沮喪之中,了然、適應而釋懷。

值得一提的是,專輯中的十首單曲裡包括兩首〈而我〉,一模一樣的歌詞,卻配合不同的樂器,〈眼已垂落〉喧囂、熱鬧,〈耳已閉鎖〉卻又是另一風情;乍看之下,不免令人質疑有偷工減料之嫌,實則「這位太太」將其樂團整體作為發聲主體,透過單一歌曲的不同樂器相和,體現樂團的豐富、多元與共榮。

當然,除了上述的幾首歌曲,還有一首純音樂〈It’s Not That I Don’t Miss You〉,如潺潺流水般,舒適地將音符帶進心田。其他包括〈走進店裡〉、〈不是不想念〉、〈圓規〉及〈肖想〉,都在描述少女情懷,像是對愛情的憧憬,對白馬王子的想像以及對現在進行式的甘苦等,只不過,纏綿繾綣的文字不復見,諸如「只想找到你對你笑,想,想,想給你寫封信」、「我是誰,你是誰,我是誰,你是誰,好想把一切忘卻」等淺顯的口語,將豆蔻少女羞紅了臉的心情表述、流露。

 

樂團面臨的挑戰

星光二班的成員之一魏如昀,曾傳出因為壓力過大罹患憂鬱症傾向的新聞;在類似的選秀節目裡,凡夫俗子被放在鏡頭前逐一檢視,並且承受某領域「專家」尖酸刻薄的評論──似乎「演藝」只剩單一判準,參與者勢必得在既定的「標準」下規訓、服膺;所幸,「這位太太」有別於這樣的出身。

然而,灌錄首張專輯發行,兩男三女的天真組合這下子彷彿頓失原味,沾染了些市儈與偏執,是不是多了對銷售量的斤斤計較,「販售」不再是分享,除了肯定自我外,更多源於商業操作下的貪心?這些,都還是個人的臆測,但願好音樂能長長久久,而「這位太太」繼續為我們唱出心靈中青澀的、矛盾的、不可告人的及千迴百轉的種種情結。

 
記者 盧沛樺
盧沛樺 lovelove3forever@hotmail.com       愛鑽牛角尖地看問題,一向是我無法戒掉的壞習慣。總是在看見一件事物的表像後,開始思索其後面的寓意,卻又大多都投以悲觀的眼光,彷彿這世界有太多不公不義……,事實上,別人總是說我:「想太多」。     儘管所學是典型的傳播相關的知識體系,但我對於「社會學」的興趣卻不下於此。每當我仔細觀察人生百態以及社會現象,然後試著推敲與類比社會學大師的經典,總是能發現:無論時、空如何巨變,社會學大師就像參悟世事一般,字字句句為當代社會下了最精闢的注解。正因此,在寫作的過程中,我一樣喜歡從社會學的角度切入,看事件發生/存在的前因後果,試著從經典找出予以解釋的理由。     也許我並不熱愛寫作,但卻有支持我勤快寫作的理由,那便是檢視社會學理論與當代的關係,以及此過程中,我彷彿被醍醐灌頂的學習經驗。
記者 盧沛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