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　模糊著眼看世界

記者 鄭青青 文  2014/10/26

童話故事是這麼演的：在主角遭遇困難而無從解決之際，只要有一滴斗大眼淚，沿著臉頰流到下巴尖端之處，直到無法抗衡地心引力，最後以比現實緩慢十倍的速度滴落，那眼淚就像是希望的種子，帶著閃閃動人的金色光芒，並在觸及土壤的那一剎那，濺起晶瑩剔透的淚珠之後，奇蹟發生，然後編劇就能順理成章地扭轉一切頹勢，主角成功擊敗敵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每個人的童年裡，應該都有聽過一段如此不真實的故事，告訴我們，眼淚可以解決一切，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從小我就有一個很大眾的綽號「愛哭鬼」。
 

愛哭鬼的荒唐童年

我健保卡上的大頭貼，約莫是我六歲時的模樣，及肩的頭髮，瀏海側分並用夾子牢牢夾起，亮出光滑的額頭，還有一副哭喪的臭臉、紅紅的鼻子和腫腫的眼睛。從小淚腺異常發達的我，很巧地在我人生第一次去照相館拍大頭貼時，不曉得在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而誤觸開關，居然讓我淚流不止，也害攝影師硬著頭皮，尷尬地幫我拍下這不堪回首的照片。

我大概是天生下來就擁有世界上最難以控制的淚腺，還有一顆呆呆傻傻什麼都不想管的頭腦，才有辦法一直哭、一直哭。小學一年級，因為不想去學校上課，所以經常在教室外哭，有一天老師送給我一塊蛋糕，原因是我那天沒有哭；小學二年級，因為喜歡在單槓爬來爬去，所以不喜歡穿裙子，所以每到星期四要穿裙子的時候我都會鬧一番彆扭，直到一年後，學校取消了女同學要穿裙子的規定；小學六年級，記得當時寫作文都會寫「鳳凰花開的季節」，那時候，只要我感受到一點點畢業分離的氣氛我就會很難過，像是音樂課吹笛子時，若演奏曲目是〈朋友〉，我就會邊吹邊哽咽，直到音樂課下課後，我還久久不能自已。

國小畢業時，似乎都會有一個另類的傳統，就是除了成績優異的同學能拿到獎狀之外，老師為了要鼓勵學生，會替每一個沒有拿到獎狀的同學想出一個名目頒發特殊獎，而我當初拿到的特殊獎獎名是「多愁善感獎」，我只能說，可能我當時真的是很特殊吧。

小時候非常愛哭，哭完後鼻子紅紅的、眼睛腫腫的。（圖片來源／蔡麗玉攝）

用理智對抗淚腺發達症狀

長大之後，若巧遇國小同學，他們都會告訴我：「你以前真的超愛哭的！」或是問：「你現在還會很愛哭嗎？」不過好險，我長大後並不那麼愛哭了。

小時候哭，身邊總是有一群人圍過來安慰你，無論哭的原因多麼的莫名其妙。但可能就是生活過得太順遂了，沒有人因為我哭而嚴厲地責備過我，所以一直沒有正視過自己愛哭的問題，也從沒有意識要去改變。

雖然我沒印象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那麼愛哭的，可能是在我國中或高中的時候，漸漸發現小時候眼淚可以解決的問題，長大後好像解決不了了，所以我那顆腦袋，就只好在我潛意識之中控制我的淚腺，好讓我看起來成熟點，我嚴重的愛哭症狀才慢慢變得輕微。
 

愛哭鬼的好朋友 　衛生紙

科學家做過實驗，證明不同情緒下流出來的眼淚，味道與成分會不盡相同。長大之後，我發現有一種眼淚，可能我一輩子都控制不了，那就是受感動的眼淚。不過這我並不會很介意，因為這種眼淚不代表脆弱、任性和任何負面的形容詞，它代表的就是感動。

小時候，我看各式各樣的電視、電影、書籍都可以很感動，還曾經看校園喜劇【麻辣鮮師】看到潸然淚下。直到有一次，我跟媽媽在電影院看【汽車總動員】，看到我們都哭了，才發現原來我看影片時哭點會那麼低，可能都是遺傳基因在作祟。就更別提【一公升的眼淚】、【佐賀的超級阿嬤】那種賺人熱淚的電影，我一定需要準備一大包衛生紙才敢看。

長大之後，讓我哭得最慘的一部片應該非【穿條紋衣的男孩】莫屬了。還記得那是剛上大學沒多久的事，劇中的小男孩實在是太可憐又太善良，害得我在寢室邊看邊哭得抽抽噎噎的，也害得當時還不太熟的室友尷尬地塞了一坨衛生紙給我。
 

邊哭邊笑　哭的理由太好笑

不過，到了高中之後，我承認有時候會因為自己哭的原因太荒謬了，而導致我出現邊哭邊笑的複雜情緒。

高中畢業前夕，我負責製作謝師影片，以一首蔡健雅的〈說到愛〉作為背景，襯上老師和班上同學的照片，與一段段充滿感激的字句。這段影片在謝師宴上播放，同學們看完都覺得很感動，但現場唯一落淚的就是製作影片的我，同學覺得我明明自己看過很多遍了，怎麼還會哭，而我只是邊哭邊笑地回答：「我覺得我做得好感人！」

還有一次去朋友家唱卡拉ＯＫ，點播了一首光良的〈童話〉，那是九○年代出生的台灣人，國小時期的共同回憶，當時看著〈童話〉音樂錄影帶的芭樂劇情，竟然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不過話說物以類聚也是沒錯，也可能是我濃濃的哭腔感動了朋友，我們兩個人因此而大哭，而另外三個比較沒良心的朋友就在旁邊狂笑不止，還立刻拿出手機拍下我們的糗態。

因為看〈童話〉的MV，被感動得邊唱邊哭。（圖片來源／陳香澐攝）
 

愛哭鬼　喝涼水

檢閱自己人生走到二十歲，年紀不算大但也不小，從前無論是難過的、生氣的、開心的、感動的或是任何小小作祟的情緒，眼淚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抒發情緒的方式，哭完，就能抬起頭來開心地笑；而現在知道了，哭無濟於事，所以要懂得堅強、要去想辦法。

有時候不小心會掉個一兩滴眼淚，我只能說：「其實我也不想哭！」只是對於一個淚腺發達的人來說，要忍住眼淚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媽！你有沒有我小時候哭的照片啊？」
「我記得有你姐的，不知道有沒有你的。」
「我小時候那麼愛哭，怎麼會沒有我的？」
「你以前哭要管你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拍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