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與人性 打破威權謊言
科技與人性 打破威權謊言
記者 林霈楨 文 2014/11/23
比細胞還小的「奈米機器人」聽起來科幻而不切實際,然而今日,美國加州大學戴維斯癌症中心研究人員證實,他們已成功研發出能深入人體消滅癌細胞的「奈米紫質」,即將進入臨床實驗階段,奈米醫療時代很快就要來臨。只是誰能確定奈米機器人只會用來救人,不會拿來殺人?
美國作家休豪伊在科幻小說《羊毛記》的前傳《星移記》當中,即是描繪不久的將來奈米科技發展迅速,連癌症都能治癒。同時,各國政府與恐怖組織也秘密研發奈米武器,全球奈米戰爭一觸即發。為避免全人類滅絕於奈米武器之下,美國最有政治實權的參議員瑟曼暗中擬定一項計畫,然而他的方法,竟是犧牲上億人命,保全自己挑選的「理想人類」。
科幻小說《星移記》描述奈米科技發達的未來,
當權者將部分人類安置地下,計畫創造新世界。
(圖片來源/pchome)
人擇篩選 建立新世界
《星移記》裡這項殘忍的「新世界計畫」進行方式,是搶先其他國家將地表世界摧毀殆盡,並建造五十座深入地底一百多層的「地堡」,將一小部分人類「儲存」其中,經世代更迭,人們將不再記得奈米機器人的技術,重新建立美好的新世界。
主角唐諾是設計這些地堡的建築師,為了要償還瑟曼讓他坐上國會議員位置的恩情,被迫接下工作。唐諾對地堡的功用一無所知,直到啟用那天,和參加開幕典禮的群眾一同看見蕈狀雲升起,他才瞬間明白自己成了毀滅地面上數億人類的幫兇,但一切為時已晚,只能被蜂擁的人群推下地堡,送入冬眠。
百年後,唐諾於統領所有地堡的第一地堡醒來,人們因藥物遺忘地表上的歷史,唯有他具有抗藥性,於是唐諾決定一步步釐清瑟曼計畫的真相。原來地堡的功用不僅是保護倖存的人們,更重要的是透過運算系統排名,唯有名列第一的地堡能存活,其他的將全數被摧毀,留下瑟曼團隊選擇的「理想人類」。
人類究竟能不能代替大自然的演化法則,成為決定生死的上帝?作者的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人擇有無可避免的缺失:自私、同情、正義感……再怎麼周延的設計,只要是人為,就不可能全然理性。身為制度運轉重要齒輪的唐諾,在親眼見到其他地堡被摧毀後,憐憫與勇氣油然而生,決定從核心摧毀這個篩選制度,拯救所有地堡中的人類。
威權統治 階級分明
除了對人擇的批判,和許多末日科幻小說相同的是,《星移記》也塑造了堅不可摧的階級制度。在深達一百多層的地堡中,樓層間只有狹窄的樓梯連接,信件和電子郵件往來所費不貲,地堡中的人民甚至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其他地堡存在,形成了資訊不流通的封閉社會,有利於鞏固階級。階級依樓層高低分為:底層操作機械、採礦的工人;農夫、牧師、商人所在的中層;維持地堡秩序的首長、保安官等居住的上層,儼然就是威權社會裡勞工、中產、掌權者三種階級,也如《飢餓遊戲》裡資源分配極度不均的分區制度。相同的,最後受迫者一定會奮起革命,此點也是這些科幻小說最能引起當代共鳴之處。
《星移記》裡因外在世界巨大危險所形成的威權政治,不禁讓人聯想到漫畫《進擊的巨人》,人類因巨人侵犯不得不窩居城牆內,同時發展出專斷的王權政治,表面上過著和樂生活,人民的恐慌與勢力鬥爭卻暗潮洶湧。
《進擊的巨人》中人類因巨人威脅只得窩居城牆內,和《星移記》裡人們住在地堡的
情景雷同。(圖片來源/鳳凰遊戲)
書中寫到威權統治的可怕之處並非帶給人民全然的絕望,而是讓他們在恐懼之中存在一絲希望,相信政府能帶領他們走向希望。看著頂樓螢幕拍到的殘破大地與屍體,沒有人敢不服從法律,否則就可能被送到滿是毒氣的地堡外「清洗鏡頭」。然而,清洗鏡頭後眾人竟爭先恐後到頂樓看風景、狂歡,因為他們相信有天能回到地表生活,只要服從法制,一定能等到那天到來。
打開黑箱 羊毛下的真相
專制政權最有效的統治方式還是「黑箱」。從故事開頭,瑟曼就假借能源法案的名義通過預算,展開整個新世界計畫,其後,被送出地堡的人,看見的全是設計過的虛假景象。對大多數台灣人來說,「黑箱作業」並非陌生的詞彙,今年三月的太陽花運動,便是起因於政府在資訊不透明的狀況下簽屬服貿協議,導致人民佔領議會,阻擋協議闖關。一九七○年代,政府也曾佯稱要在蘭嶼建罐頭工廠,送來的卻是一桶桶核廢料。無論何種時空背景,黑箱永遠是掌權者高壓「馴養」人民的方法。
因此《星移記》的主旨之一,便是打破黑箱,從本傳《羊毛記》的書名就能窺知故事的主題。「羊毛」一詞出自英文諺語”pull the wool over someone's eyes”(拿羊毛遮住某人眼睛)意思就是欺騙。羊毛的另一層涵義,來自書中清洗鏡頭所用的羊毛布,象徵揭開真相的工具。故事中試圖揭開世人眼前羊毛的除了主角唐諾,另一關鍵人物是十八地堡的機電工人:茱麗葉。她是第一個踏出地堡又安全返回的英雄,並發現了其他地堡的存在,這份創舉激勵威權統治下的底層人民群起革命,開創出一條新的道路。藉由茱麗葉的成功,可看出作者對推翻專制權力的期待。
太陽花運動訴求為「反黑箱」,和《星移記》的主旨不謀而合。(圖片來源/想想)
愛情刻劃薄弱 美中不足
在《星移記》嚴肅的政治、科技議題中,作者試圖加入軟性的愛情題材,卻略顯粗糙並且刻劃不足。如主角唐諾與妻子海倫間的感情,雖然書中不斷安排唐諾想念失散妻子的獨白,但前半段作者急於交待建造地堡的來龍去脈,疏於經營兩人之間的互動。海倫出現的篇幅常常只有幾句日常對白,或是在電話中詢問唐諾工作狀況,人物描寫片面,和唐諾的交集甚至不如主角的前女友安娜來得多,難以使讀者明白夫妻間的深厚情感。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十八地堡的英雄茱麗葉與其男友身上,兩人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尚未建立穩固感情基礎時,關係一下子就跳躍到犧牲性命在所不辭的階段,即使作者讓他們透過電話聯繫,少了面對面的互動,讀來依舊十分突兀。
綜觀全書,雖然處理情感方面略嫌薄弱,《星移記》對未來世界的政治與社會制度刻劃頗完整,且能反映現實。藉由不同主角的行動,共同傳達出:寧可知道殘酷真相,也不願活在虛假幸福中的價值觀。而建立在現有科技上的背景設定,更增添不少真實感,不禁讓讀者在閱讀這本科幻小說時,產生一種錯覺:彷彿自己正閱覽著與自己切身相關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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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林霈楨
1993,天蠍座O型,會游泳,偶爾彈吉他,但沒有張士豪的帥氣瀟灑。 喜歡旅行的獨處、書頁的香味、搖滾的力道,三心二意。最喜歡文字的溫度,並以此為北極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