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鳳鎖的徬徨史
阿鳳鎖的徬徨史
記者 賴坤猷 文 2014/11/30
在很久很久以前,阿鳳鎖平常與人嘻笑怒罵,嘴巴道盡顛三倒四的胡說八道。假裝一切都毫不在乎,什麼喜怒哀樂皆輕鬆兩三句帶過,自以為這樣就能掩蓋一些事實。但沒想到那些刻意掩蓋的事物卻成了他最無法理解的東西,讓自己找不到出口。
找回心中缺少的感情
其實,阿鳳鎖也不記得從哪時候開始認知到自己是「孤獨的個體」這件事。「孤獨的個體」並不是指自己沒有朋友,而是指稱自己的某個部分、情緒是孤立的,就連自己內心想探詢那個部分,都會被本能性的拒絕。心中那個不願被探詢的情緒就像被冰封在高山裡的深窖中,不管怎麼向下挖掘著自我,仍是處於一種永不見天日的狀況。於是阿鳳鎖心中缺了身為人的應該有的情感,他感覺的到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阻礙著自己,他默默地隱藏這個屬於他自己心中的小秘密,並且不讓人發覺。
直到二○一三年七月份,阿鳳鎖一個人跑去了英國十四天。那十四天來,絕大部分都獨自一人,沒有朋友聊天也沒有家人在身邊。阿鳳鎖有時因此感到孤寂,但也因此找到自己少掉的那部分東西──徬徨。
在那之前,阿鳳鎖一直抱持想做就去做的態度行事,也時常聽從別人的建議與想法做事情。他通常堅定著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如果沒有想法,就聽取別人的意見,而絲毫沒有懷疑、反省過。但是在英國,他獨自一人面對接下來要去哪、做什麼事、何時離開等抉擇,卻完全沒有頭緒,亦沒有人能給一個良好的意見。
他在大英博物館錢被搶的那天,感受到了徬徨,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這對他來說這是充滿恐懼的情感,代表著對現實的無法掌控以及無能為力。他不僅為被搶一事,也為這種感覺感到惴惴不安,如同太宰治在《人間失格》一書中所描繪的主角在面對現實下,那種被孤立感包圍而無法逃脫的窒息。但隨著旅程的即將走到終點,身在異國的他竟然逐漸熟悉這種徬徨,甚至有點喜歡上這種感覺。
雖然臉帶微笑,但是阿鳳鎖在這張照片的前幾個小時才被人搶過,心
中當下充滿了無力感,不知如何是好。(照片/賴坤猷提供)
因為他逐漸明白這種感覺代表的,雖然是一種對於未來所做下的抉擇之恐懼感,但也意味著他在於這情形下他是完全自由的狀態,沒有人影響他決定下一步怎麼走,他必須做出對自己負責的決定,也因此徬徨感跟隨著自由而來。他喜歡完全的自由,所以他了解在享受自由時也要負擔這種徬徨感,並且習慣它。
太陽花運動 覺醒的開端
二○一四年三月十八日,一群學生攻佔了立法院,進行了近一個月的占領行動。當晚的阿鳳鎖被困在新竹,只能看著裡面不順暢的網路直播著那些同樣也是學生的抗議者堆起桌椅,企圖阻擋警察進入議場。阿鳳鎖平時就會注意有關抗爭的社會議題,但在此之前並未特別投注心力於此。而透過網路的連結,讓他與成千上萬的網友一同注視這件事的發展,以及背後的意義。這時,阿鳳鎖心中的徬徨感又回來了。
阿鳳鎖心裡想著,他到底該如何幫助那些抗議的人們,又該怎麼做才能夠支持他們的行動?他看到三一八太陽花運動的崛起,也看到三月二十四日深夜時段警察手拿著警棍排排站著,面對坐在地上手無寸鐵的群眾施以毆打、水柱攻擊。阿鳳鎖不為自己感到徬徨,而是為這社會感到失措。這個社會似乎不再是大眾所熟悉的那樣和樂安詳,它變得更像張牙舞爪的野獸向著弱小的群眾露出尖利的獠牙。阿鳳鎖看到這樣的情形發生,他納悶這世界怎麼竟會變得陌生以及險惡,也不知道如何用自己的力量改善,他因此感到不知所措。逐漸地,他心中不再常是為了自己的事情感到徬徨,轉而對於社會上那些不公不義的事情而無力。
太陽花運動不僅在歷史上有重大意義,更影響了許多年輕人對社會的看法。
(照片來源/地球圖輯隊)
接觸社會議題 失落無止盡
在那之後,阿鳳鎖開始花更多心思在社會議題上面。他雖然不是個相當活躍的社會運動分子,但仍想盡自己的一份心力為社會做些什麼。他了解了松菸護樹活動;聽到了華隆自救會的吶喊;也感受到了大埔張藥房的憤怒與無奈。但比起在英國對於自己不知如何選擇的徬徨來說,他在接觸社會議題後遇到的徬徨感日益漸重。對於弱勢的處境,不只感到心疼,更是有種不知道如何才能為他們做出一份心力的無奈感,而那種無奈感又帶來更大的失落感與徬徨,這種感觸就像黑洞無法逃開。
不同以往的是,阿鳳鎖永遠無法適應、習慣這種徬徨、不知所措的感覺。因為他不是對於他自己的事情徬徨著,而是對於這社會的上層所做出一次比一次荒謬的決定並且無視於其他人的感受而感到不解。
關注抗爭 亦見人性美好
因為不解感到徬徨,卻讓阿鳳鎖拚了命想更了解在這社會的邊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縱然自己只是個學生;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是個沒有高遠謀略的路人,但仍然想透過聲援的方式,在這徬徨感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感覺,也為正在爭回自己權力的人們找回點公平與正義。
雖然在這其中,絕大部分找到的是更深的徬徨以及不安,但是阿鳳鎖卻仍想繼續默默地注意這社會上的不公與不義。因為他覺得雖然對於這社會與未來有沉重感與不知所措,但許多大大小小的抗爭裡,卻往往見到最微小的希望、最美麗的人性光輝。
華隆工會近日終於爭取到應有的權利,對於阿鳳鎖來說這是社會逐漸變得美好的意義
與象徵。(照片來源/苦勞網)
棉薄之力 願能改變社會
阿鳳鎖現在打著這篇文章,對於這世界竟如此對待著在社會中弱勢的人如此不平等的事情仍感到相當徬徨。從以前不曾徬徨過,然後只對自己的困難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到現在他慢慢地學著把眼界擴大到身邊的問題、他人的問題,甚至是社會的問題。隨著在乎的不同,他的個性也多了一點為更多人著想的特性,這也算是轉變下的意外收穫。
或許,他因為徬徨而所做出的聲援舉動根本沒有任何效果,但是他仍相信自己的關注,或多或少能夠改變這世界轉動的方式。讓這世界轉得慢一點、溫柔一點,讓那些被遺忘的、被排擠的人能夠跟上腳步。這,也就夠讓人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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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賴坤猷
一位相信存在主義的傻子。 如果你把這個人的名字拿去Google的話,就會發現這個人別無分號,找不到同名同姓的;如果你把他周遭的人都拿來問問,或許能夠更加了解他了一點。但有趣的地方是,如果你問問他本人,恐怕連個答案都拿不出來。 只知道喜歡馬丁史考西斯、史丹利庫柏立克、大衛芬奇和柯波拉的暴力美學電影,卻又愛好和平;喜歡搖滾、重金屬甚至死亡金屬,但仍然對藍調癡迷;不勝酒力卻想要喝酒。 結論:此人怪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