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一天尋我的日子

記者 孔婉寧 文  2015/12/06

《小王子》裡的蛇吞象。（圖片來源／開眼電影）
 

大象還是帽子？

這是一頂帽子，還是一隻大象？我們以為大人看到蛇肚子中的大象會說：「天啊！好可怕！」，沒想到他們的回答卻是：「這就是一頂帽子啊！」小時候總納悶為什麼大人的想法是如此古板，一點也不有趣，並且曾對自己發誓過，我以後不要成為這樣的大人。

然而，歲月就在我還佇足未前時，隨著時間沙漏裡的沙粒「咻，咻，咻」快速地流逝。轉眼間，我已經二十歲，這是一個被定義為「努力尋找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的時期。我們就像剛起飛的飛機，任何一點方向的指引就能使我們降落在不同的國度，而來自「大人世界」的聲音，就從我滿二十歲那刻，像廣播般不曾間斷過地播放著「你畢業後還要讀書嗎？」、「你未來都想好要怎麼做了嗎？」、「現在這社會的景氣讓你只會有這麼多的薪水，你確定你就要這樣嗎？」、「記住，你要有一技之長才有可能在這社會上立足！」不間斷的「提醒」讓我在迎接花漾年華的初期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這股壓力如同一顆巨石重重地壓在肩上，我憂慮著未來、工作以及有什麼專長，總是想著想著就落下幾滴淚。在我的記憶裡，我不是這樣脆弱，從前我總是有源源不絕的新點子，也夢想過要成為一名自由自在、可以徜徉於大海，無拘無束的人。

社會化的過程要求我們學習變得成熟，然後在這樣的成熟中失去自己原本的天分。孩子們都是天生的藝術家，但後天的種種限制，漸漸剝奪孩子們單純的想像力，最後，變成無聊的大人。
 

短暫逃離　投入大海的懷抱

二〇一五年夏天，在為期兩個月的實習後，我決定短暫地逃離「擔憂未來」陰霾的情緒，將自己「丟」到宜蘭頭城，開始為期十一天的打工換宿，作為在開學前的心靈充電之旅。在這十一天裡除了工作外，最多的便是時間了。我與好友總會在就寢前規劃著隔天的行程，因為我們相約要在十一天內玩遍整個宜蘭的各個角落以及學會衝浪。於是，每天五點當公雞才剛起床準備鳴叫時，我們早已著裝完畢，拿好浪板，準備下海。

馳騁於浪花間。（圖片來源／孔婉寧攝）

清晨，當觀光客還在與床纏綿時，是換宿生可以盡情享受整片海洋的大好時機。外海矗立著龜山島，偶爾我們能從島上看見太陽露出曙光，非常浪漫。要如何平穩的站在衝浪板上不掉進水裡實是初學衝浪的人會遇到的難關，什麼時候會有大浪，什麼時候適合上衝浪板，海洋未知的力量是無法預測的。學習衝浪最快的方法，就是去找在「搖滾區」的專業衝浪客教學，我認識了一名叫做「章魚哥」的衝浪好手，他鼓勵我去較深、浪花較大的水域，並告訴我站起來時，一定要看著眼前的山頭，絕對不可以看自己的浪板，否則就會失了重心。當我遵照他的指示後，我居然成功地駕馭了一道高我一倍的大浪，並且在浪上馳騁了好一陣子。我想這就是衝浪最迷人的時刻，在最愛的海洋中，隨著浪花與它並行前進，就好像走在海上的舞者般輕盈自在。於是，奔向海洋成為我每天必行的功課。
 

用心感受　人的味道

除了學會衝浪，我決定給自己一個挑戰，便是放下「閉俗」的心態與陌生人交換故事。保瑜，是頭城老街上「和平街屋」的老闆娘。首次踏入「和平街屋」就能感受一股暖暖的、單純的與大地共存的理念，門牌上的標語也寫著：「祭神敬天，照護大地，在地的好果子，和平街屋敬祈」。一問之下，除了推廣在地食材外，老闆娘曾經是一名社運人士，對於社會、土地有著無比的熱情，只是時不我予，在某次競選失敗後便揮揮衣袖回鄉了，將老厝整理一番後決定自己開店，用自己的力量改變社會。在我們眼中，和平街屋外觀看似近日風靡的「老宅咖啡」，復古的外殼下卻隱藏著深遠的故事，必須與老闆娘深談後才有解答。

小小的街屋裡，藏著老闆娘深深的故事。（圖片來源／孔婉寧攝）

「當你在夜晚抬頭看著星空，因為我住在其中一顆星球上，因為我在那顆星球上對著你笑，對你而言，就像整個星空都為你而笑一樣，你擁有了為你而笑的整片星空。」小王子對飛行員說在浩瀚的宇宙裡，總會有使你笑的理由，我們有了出發的動力去尋找它，並且深信自己在世上不只是單獨地活著，彼此的存在有某種相遇的必然，人生，就是在不斷地尋覓中發現意義。

換宿間結識來自各地的好友。（圖片來源／孔婉寧攝）

換宿期間，我結識多名來自台灣各地的好友，每個人來換宿的理由都不盡相同。有人想忘記一些難過的往事、有人想趁當兵前享受自由的片刻、也有人是剛好環島到這裡便決定佇足休息。不同的原因，卻朝著同樣的方向前進，我們都是為了「尋找自己」而來到宜蘭，然後相遇。

「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得用心去感受。」狐狸曾經對小王子這麼說過。星空非常的美，因為有朵人們看不見的玫瑰；沙漠也是美的，因為有說不出的東西微微閃著光耀。十一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也足夠改變一生了。

那些關於未來的擔憂會依然存在著，換宿後讓我改變心態，更看見了轉機。我嘗試著思考那些通往「未來」的過程，也許充滿著艱辛與未知，但是我知道會有個東西持續地在遠處閃爍，吸引著我前進，絕不消失。人生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簡單，在我們成為大人後，不要忘記閉上眼睛用「心」尋找讓你笑著的理由，然後嘗試去走更長遠的路，去愛與去體會，去痛與去迷惘，成為一個有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