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仁 舞出客家生命力
劉明仁 舞出客家生命力
王紹容 2011/05/14
有位舞蹈學校的校長巡視教室,看見課堂鬧哄哄的,不禁氣憤地問道:「都上課半小時了!老師怎麼還沒到?」在一片笑聲中,一名貌似「學生」的男子舉手道:「校長,我在這呢!」校長驚詫地回說:「您看起來真年輕啊!」。
這個校長口中的「學生」,就是紅瓦民族舞團的團長劉明仁。今年已經四十歲的他,活力充沛、神采飛揚,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他帶著和善的笑容,坐在紅瓦舞蹈藝術中心的櫃台。櫃台後的牆上,貼滿了一張張舞團表演的海報,以及學生得獎的照片,這都是劉明仁花時間投注精力,一點一滴、辛苦努力後的成果。
創團艱辛 校長兼撞鐘
劉明仁在紅瓦民族舞團可謂「校長兼撞鐘」,身兼藝術總監、舞蹈編排、服裝設計、佈景設計、道具製作等職務。其中,舞蹈創作是他的最愛,也是他從小就想走的路。爸爸是外省人、媽媽是閩南人,劉明仁身上沒有客家的血統,但從小生長在新竹,周邊的同學、朋友、老師都是客家人,後來在演藝圈和舞蹈圈也認識了很多客家人,連老婆都是客家人。在耳濡目染之下,他將客家元素融入創作,編了許多支描寫客家的舞蹈作品。
「客家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劉明仁說,早期他比較少創作有關客家的作品,那是因為對客家文化的認識還不夠深。二〇〇五年,他演出客家電視台的八點檔連續劇《瀰濃戀情》,那時的拍攝地點在美濃,讓他第一次有機會實地去訪問客庄的耆老、蒐集許多關於客家的資料,對客家文化有深入的了解,因此創作了他第一部完整的客家舞作《五月雪》,描述早期客家人漂洋過海來到台灣的精采故事。五年後,劉明仁再以客家為主軸創作了《油桐花開》這部舞作,但是換了一個時代背景,將場景設定在民初,主題放在「客家童養媳」這個角色,用油桐花在空中飛舞的線條,象徵無限的生命力。
劉明仁在編創每一支舞作前,都會深入研究其時代背景。他強調,編舞時,有些人可能會忘了一些歷史文化根本,但「這對我而言非常重要」,這樣的思維也反映在他的服裝設計上。劉明仁認為,布料最能展現人的身分地位和所處的年代,家裡開服裝店的他,從小就摸布料、跑布市、弄車縫和密拷、買拉鍊和釦子,清楚所有程序,對任何細節都不馬虎,加上流行的資訊看得多,因此設計出來的服裝常被讚美設計感十足,甚至有大廠商聘請他當服裝設計師。
除了擔任團長外,劉明仁也在紅瓦舞蹈藝術中心當老師。(王紹容/攝影)
道具服裝 專業又鮮活
除了服裝,道具也是民族舞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它能夠結合舞蹈主題,使其更具特色。像在《五月雪》這部舞作中,不同的角色都有相對應的道具配合,有錢的小姐拿的是書本和風箏,象徵可以讀書和玩樂享受,而窮人家只有提茶水、扛米袋的份兒。小姐有精緻的蓋碗杯可以喝茶,下人就只有碗公一個。另外,為凸顯客家元素,劉明仁也在舞作中加入染布的場景,用客家的花布衣、藍衫、玉鐲等服裝與道具,使舞蹈的表現更為鮮活。
劉明仁說,在《五月雪》中,最難的就是「如何讓觀眾知道我們在做客家?」所以除了衣服、道具,紅瓦民族舞團的表演音樂改編自正統的客家山歌與民謠。然而,他又深怕這樣一來,會變成一首首「只是好聽的民族音樂」,凸顯不出客家的味道,於是他們又錄了客家話的口白,用客家話念唐詩融入表演,加深觀眾的印象。
創作內涵 硬頸與團結
「沒有一種舞蹈動作是代表客家的」,劉明仁說,所有的舞蹈動作都是依據客家人團結、硬頸的精神來創作,因此無論舞者表演的是採茶、染布或做苦力,臉上都有燦爛的笑容。他所要展現的是客家人不會因為身分卑微就怨天怨地,即使日子過得很苦,還是很積極面對生活的「光明面」。他強調這樣的客家精神就是:「不管有沒有成功,我絕對要努力,因為努力就會有出頭天的機會!」
現在擔任舞團團長的劉明仁,在高中時期主修的其實是戲劇,甚至當過八點檔連續劇的演員。就學時國光藝校的老師從紐約帶回來百老匯歌舞劇,也教授肢體開發課程,但他都覺得太淺了,因此畢業後決定再去台灣藝術大學學習舞蹈。劉明仁在大一時便進入台北民族舞團當舞者,沒想到當完兵後,他的老師蔡麗華決定收掉舞團,因此他和幾個朋友便商議要自創一個舞團。
「當初的想法很單純」他回憶道,「就是希望大家能有個地方練舞、聚會和表演」,可說是無心插柳。在團員的努力之下,舞團慢慢奠定今天的地位,不僅在民族舞蹈界中舉足輕重,也在客家文化的推廣中擁有一席之地。
回憶起當初創立舞團的艱苦歷程,他說最難的就是:「沒錢!」當時服裝沒有預算,品質也就較差,加上排練場租借、舞者、技術人員、佈景道具、行政作業等都需要支出費用,他形容當初真是一個「可憐到不行」的陽春舞團。憑著一股熱忱,劉明仁還同時去擔任電視台和舞台劇的演員,到別的舞團當舞者,到學校兼課等,為的就是讓紅瓦民族舞蹈團繼續撐下去。
油紙傘和花布衣是客家的兩大特色。(劉明仁/提供)
雖不賺錢 依然要堅持
對於一個舞團成功的最大因素,劉明仁不諱言地說,團長是整個舞團的中心,要能引領大家往前,「跟著別人沒有用,走出自己的路才有未來」。除了有清楚的方向、方針外,還要有能力和金錢,以及最重要的—「堅持」,因為從事藝術的人都知道:「做藝術是不會賺錢的!」。
說到此,在舞蹈圈打滾二十年的劉明仁感嘆:「台灣人比較崇洋媚外。」他說,台灣人大多覺得從國外來的東西都比較好,政府的資金補助也大半都在現代舞舞團,對傳統舞團則缺乏關愛的眼神。但劉明仁痛心地表示:「中華民族的台灣藝術文化,才是我們的本。」政治人物對台灣文化的延續不夠關心,政策也不夠完善。例如,客委會的有些補助限定對象為客家人,劉明仁認為這種作法眼光太狹隘了,在這個多元文化的時代,應該鼓勵客家文化的拓展,讓大家能從各個不同的角度欣賞客家文化。
令他憂心的是,在民族舞蹈的年輕世代中,他還沒看到下一個能繼續傳承推廣客家和台灣文化的接班人,將使文化傳承面臨斷層。對劉明仁來說,他現在只能盡心盡力經營紅瓦民族舞蹈團,希望它能撐下去,並希望客家文化就如同油桐花一樣,「會綻放也會凋零」,但它每年的凋零,正代表它無限延續的生命力,也代表客家的延續是永續經營的!
![]() |
記者 王紹容
我是王紹容,綽號叫笑容。 除了大笑之外,我也喜歡大哭,或者大吼大叫。 我喜歡大起大落的人生:喜歡塞得滿滿的行程表,也喜歡難得的空閒下午;喜歡在人群中熱熱鬧鬧地狂歡;也喜歡一個人靜靜沉澱思考。偶爾太多思緒會腦袋會一片渾沌,但都是因為我太喜歡這個世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