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書四十年　沒到福利社花過錢

陳柏全  2008/05/14

　　出生在嘉義小鄉村的方盛雄，在正心中學當國文老師已經四十年了，雖然他現在用客語的機會已經不多，但從小時候所傳下來的客家觀念仍深深影響著他。

　　出生在日本時代但沒受過日本教育的他，小時候在家裡全部是以客語在溝通，但由於他那時住在閩客混雜的鄉鎮，加上政府的禁止母語運動，使得客語只能變成與家人溝通的工具，或者是和客家同學聯絡用。而他到了國高中後就幾乎沒碰到會說客語的同學，目前使用到客語的機會也只有在跟親戚或者會說客家話的同事才會用到。

　　他認為想學好一個語言，環境是最重要的因素，他也曾嘗試著要教兒女客家話，但因為環境的關係而使得這個想法落空，再加上他的太太也是閩南籍的，嫁入門那麼多年也只是會聽不會說，客語在整個家中已經快流失了，所以他表示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兒子能娶一個客家籍，且會說客家話的女生，能夠重新把母語連接上。

保護文化必須推廣母語

　　在他的想法中，客家人在歷史或政治上占有的地位不輕。他舉例從前總統李登輝到不久前的前中國總理鄧小平、前新加坡總理李光耀、前菲律賓總統柯拉蓉、連國父孫中山都是客家人，但客家人現今在整個社會上已經快被遺忘，原因就是客語的不普遍性。

　　也因為這些關係，他對於目前政府所推廣的母語運動非常贊同。他認為目前客語消失的速度大概僅次於原住民語，一個文化的消失是從母語的消失開始的，所以政府的推廣有其必要。他表示客家人娶進來的雖是閩南人，但閩南媳婦可以把客家話說好，但如果客家婦女嫁出去就會忘了自己的母語就非常要不得，所以客語的推廣對於客家文化的保存，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這可使得很多客家人願意勇於表達自己，不會對自己是客家人這件事覺得而難以啟齒。

　　本身學歷為成功大學中文系的他，認為客家人的好傳統是重視念書，他提到目前全台灣博士密度最高的鄉鎮就在高雄美濃，而他本身學歷在以前也已經是不可思議，民國五十年代考上大學在鄉下地方是會放鞭炮慶祝的。家裡的支持是他努力求學的動力，當時家裡就算借錢也要讓他繼續讀下去，他說從小爸爸就灌輸他這個觀念：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使得現在他同樣灌輸下一代這個觀念，使小孩能出國就出國，變成高等人才。

　　關於客家人總被認為是節儉持家的印象有著他自己的想法，他認為是整個環境的影響，他以他自己為例來說明，他在高三以前都是住茅草屋，隔一、兩年腐爛就要重換，高三時家裡才開始蓋磚瓦屋，而也是到那時家裡才裝了第一盞電燈，之前都是以一盞不到一燭光的油燈在讀書。也正是因為從小就過著困苦的生活，他養成了勤儉的個性，在正心中學教學的四十年中，他從未花錢到福利社買過吃的東西，以致於讓他的太太都認為他已經勤儉到小氣的地步了。

方盛雄(圖右)總是有自己的一套教法，為正心中學創造了許多菁英校友。(圖片提供/方盛雄)

閩客衝突肇因於觀念差異

　　對於客家食物他最有印象，他以閩南語發音來說明：「福佬紅龜，客人麻糬」。他說客家人在做紅龜總是皮厚餡少，蒸一蒸還常破皮，但福佬做的紅龜就皮薄餡多了。而客人做的麻糬則是另外一絕，整個大片的麻糬用筷子切成小小片的，沾點旁邊的花生粉吃，這個甜點是他從小吃到大也吃不膩的美味，沒有東西能夠取代它。

　　他說其實家裡到他這一代才開始跟閩南通婚，之前是因為閩客之間的衝突而沒有通婚。關於閩客衝突，他則表示有幾個原因，主要是因為語言隔閡跟習慣不同，但他以他的經驗來說，第一個是閩南人的衛生習慣很差，家裡常常連浴室跟茅廁都沒有，但客家人家裡一定有一間浴室，而且家長都會要求孩子天天要洗澡，使得客家人對閩南人產生輕視的想法；而第二個則是閩南人的借錢習慣很差，客家人借錢都是會想辦法儘早還錢，但閩南人則是能欠多久就欠多久，到最後乾脆不認帳，他小時候也曾因為被借錢不還，而跟閩南人吵過架。

　　客家人是非常重視祭神的，所以客家人的祖先牌位跟閩南人的不一樣，客家人的比較大，但是放在他老家代表家裡的祖先牌位，與客家人特有且放在祖先牌位下的籠，被住在老家的姪兒敲掉了，因為太太為閩南籍，認為籠佔了不少空間，夫妻倆自己討論後也沒告知長輩就敲掉，他知道了以後要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但比較慶幸的是祖譜在這幾年開始修補，所以對於家族的傳承能夠被記錄下來才感到無愧於祖先。也因為客家人是非常重視傳承的，所以他在孩子小時候起，就教導他們是客家人和一些好的觀念，好讓家族傳承能夠繼續下去。

　　本身是說海陸腔的他，由於小時候的接觸，使得他不管是四縣腔、海陸腔或閩南話都講得很順口，這也是他最大的本錢，讓他到哪裡都不會有語言溝通的問題，雖然他會講好幾種語言，但他最有興趣的其實是日語，他從大二開始的第二外語就選修日語，到現在一個禮拜有四天晚上去地球村學日語，會對日語產生興趣的原因是高中時看日本影片對日本女生所產生的憧憬，但現在則是對日本文化的高度興趣。

心儀日本文化重視傳統

　　他曾經跟學生說，娶到日本女生是男生一輩子的幸福，但若娶不到，客家女生也是不錯的選擇，他認為客家女生有著傳統的節儉持家性格，並不會輸給傳統日本女生。但他也表示對這一代的客家女生受大環境的影響，這種性格已經不明顯了，他也另外也建議女生就不要嫁入客家家庭了，會讓她辛苦很久的，這點可是他從他太太身上看到的。

　　由於對日本文化有高度的興趣，他去日本已經十五次了，主要的觀光景點都去過了，目前他想規劃自助旅行，以便玩得更深入一點，他對日本文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古蹟的保護和愛乾淨的個性，而他目前也是正心中學日本遊學團的帶團老師。他表示如果台灣在這方面能夠加強的話，那客家文化和原住民文化就不會消失得那麼快了，而這也是一個國民文化水準的表現，代表著台灣還有很多要努力的地方。

　　在整個教書過程中，他當了六年的訓導主任，在擔任主任期間，也把客家人愛乾淨與重秩序的觀念帶到學校管理中。他非常強調學校的垃圾分類與尊師重道的道理，每個禮拜都帶一班學生種草、拔草，使學生明白草也是大自然的生命，要好好愛護而不是亂踏草皮。而每一次升旗時他都會強調尊師的道理，這也是從小所受到的客家觀念薰陶所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