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菊蘭　做小王子那獨特的玫瑰

楊佳靜  2010/05/27

    總是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聲音很輕柔、很細小，她是前總統府秘書長：葉菊蘭。假如不認識她的話，大概很難想像她是台灣政壇上的一位重要人物，不僅擁有豐富的從政經歷，並且從立法委員一路做到交通部長，葉菊蘭應該是台灣最知名的客家女性政治人物了。

在客家庄的童年

    生長於苗東縣銅鑼鄉的葉菊蘭，談起小時候的生活，她直說就是「貧窮」，因為家裡務農，再加上是眾多兄弟姐妹中的老大，隨時隨地都要幫忙家事、工作，還有家裡非常強調敬老尊賢，吃飯時一定是「阿婆(客語的祖母)」先吃，其他人才可以動筷，而家人之間的情感固定非常緊密的。記得她的「阿婆」總是告訴她們，唯有辛勤努力才會有收穫，沒有澆水施肥的菜園是長不出好菜的，「阿婆」還曾經告誡她們：「絕對不可以賭博，賭博所賺的錢就像米糠，很快就飛走，腳踏實地賺來的錢才是貨真價實的稻穀。」短短的一句話似乎已經驗證了傳統客家的勤儉努力的精神。

    「小時候上學是絕對不能講客家話的，說了會被掛牌子，只能講國語。」葉菊蘭回憶道，雖然當時年紀還小沒有什麼感覺，只知道被掛了就要趕快抓下一個說客家話的人換他戴，她邊做出掛牌子的手勢邊說著，「當時講客家話被認為是不入流的。」從她的語氣中感覺得出些許忿忿不平，除此，小時候的她一直以為台灣只有兩種語言，一個是在學校說的國語，一個是在家裡說的客家語，「一直到長大後，我才知道還有很多人說的閩南話、原住民話。」她微笑著說。

年輕時候鄭南榕與葉菊蘭的留影，現收藏於鄭南榕基金會展覽館內。(提供/葉菊蘭)

意外走向從政路

    與鄭南榕結婚是葉菊蘭一生的轉捩點，在鄭南榕過世後，她再也沒辦法回到原來的工作，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當時的她就是覺得，從來沒想過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也希望不要再發生在其他人的身上，因此決定要去參與一些事務，去做結構性的改變，不要再讓這個痛轉移到別人身上，她選擇了政治這條路，致力於人權運動。

    葉菊蘭與鄭南榕是大學同學，兩人認識不到兩個月，鄭南榕就在學校的佈告欄裏張貼了訂婚啟事，警告別的同學不準動他的「未婚妻」，但雙方家庭卻因省籍問題反對兩人的婚事，葉菊蘭和鄭南榕只好在同學的幫助下私奔到台北結婚。後來，鄭南榕擔任《台灣政論雜誌》的出版者，積極參與人權運動。一九八九年四月七日，為抗議國民黨政府對於言論自由以及台灣獨立的箝制，鄭南榕於自己的辦公室關閉71天後，自焚而死。然而他的遺孀一葉菊蘭，以前從未與丈夫一起參與任何政治事務，為延續丈夫的精神，卻決定轉換職場跑道，由一個廣告公司的業務處長開始踏入政壇。

    講起她的從政的經歷，身處福佬人為多數的民進黨中，葉菊蘭了解到，她應該要為自己的同胞(客家人)多做努力，葉菊蘭會告訴黨內愛用閩南話的領袖們，要懂得尊重少數的其他族群，在客家人居多的地區，最好是用大家都知道的國語來溝通、發言，而她也積極地推動多元文化、發表對少數族群的政策意見。

一貫平和的語調、專注的神情，葉菊蘭總不忘對於台灣客家族群、女性意識的無限關心。 (攝影/楊佳靜)

客家女性的改革路

    在二〇〇二到二〇〇四年間，葉菊蘭擔任了客家委員會的主任委員，她希望能夠藉由自己的力量提升、傳承客家的傳統文化。首先，她取消廣播電視法中對於母語限制的規定，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小時候有一件事讓葉菊蘭印象很深刻，就是電視沒有客家語發音的節目。她的「阿婆」每次都邊看電視邊抓著年幼的她問節目內容，一直說: 「拱馬該?拱馬該? (客語的說什麼?) 」，她都會覺得好煩，但這也是讓她在擔任主任委員期間，決心推動客家電視台成立的動機之一，「我想讓老一輩的客家人也能有娛樂、能從電視上聽到他們熟悉的語言。」除此，雖然是客家人的葉菊蘭也不忘關心同是少數的原住民文化，推動讓孩童們能夠從小學習母語課程，她總認為相對的強勢要去關心相對的弱勢，台灣作為一個多元文化的地方，它的美好就在於大自然的多樣、豐富的生態、族群的多元。

    除了客家人，葉菊蘭也很注重女權、兩性平等……等議題，致力於打破傳統的男性威權迷思，提升女性的自主意識，早期的社會對於女性在工作方面有種種限制與不公平，很多職場是不准女性懷孕甚至結婚的，社會的兩性平權觀念不興、國家的福利措施不足，都讓女性承擔了很多負擔及責任，尤其是職業婦女，家庭、事業兩頭燒的情形。葉菊蘭有很深的體悟，因此在一九九六到二〇〇〇年擔任立委的期間，更參與推動「兩性工作平等法」的成立、落實，保障了許多女性在工作上的權益，像是起薪平等、產假...等等。葉菊蘭肯定地說：「女性的工作能力絕不亞於男性」，從本身擔任過交通部長的她可以驗證這點，「想一想，那時好像做蠻多事的，做得很開心」，她點著頭，露出自信的笑容說著。

放眼期盼的未來路

    對於現在政府的族群政策方面，葉菊蘭認為最重要的是希望能夠用人唯才，並且把每個人都看作平等的，維持多元文化的族群政策，還有對女性的提攜。

    身為客家的一份子，葉菊蘭覺得如果想要被人家尊重，就要先尊重自己、重視自己，相較於以前有的客家人不願承認自己是客家人，她期望客家族群能夠以自己的客家身分為榮、展現客家的優點：勤儉持家、認真努力、腳踏實力……等等，女性也是一樣，一定要先尊重自己，這是她對未來的願景和目標。

    「我希望年輕人都能夠再去讀一次小王子。」對於年輕的下一代，葉菊蘭突然地說道：「做小王子那個獨特的、唯一的玫瑰，並懂得關心別人、關心周圍，還有最重要的──尊重。」她的語氣依舊委婉、溫和卻蘊含著無限的期許。

    從一開始的「代夫出征」，到後來成為第一位女性客籍總統府秘書長，從來沒想過會從政的葉菊蘭卻是毅然地走出了另一條路，一直到現在，都還是政壇要角，為客家族群、為女性的權益持續的奮鬥著，她的外表可說是「外柔內剛」，就如同她溫和、平緩的說話語氣，卻能讓眾人感受到其中強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