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東的女兒 就是不怕吃苦

陳羽涵 報導  2009/05/14

    豪邁的笑聲傳遍鄰里，爽朗的個性令人印象深刻，當遇見她時，就可以輕易的被她吸引，她，就是陳金莉，大家都叫她「阿莉」，出生於苗栗縣大湖鄉的傳統客家庄——水流東。阿莉在三十年前嫁給閩南籍的先生謝吉祥，育有五女，現定居於苗栗縣的傳統閩南村落。不管是海陸腔或四縣腔的客家話，或是閩南語都難不倒她，在她身上，也完全看不到閩客之間的差異與不適。

    從小，阿莉的家境就很困苦，家中有八個兄弟姊妹，但由於排行老么的緣故，使得阿莉相較於姊姊哥哥們不用太勞累，但得利用空閒的時間去幫忙除草和砍材。在她小時候水電設備很差，大家衛生習慣不佳，上完廁所後常不沖水，再加上家中茶園的茶樹需要養分的滋養，因此阿莉總是要在糞坑滿溢出來的時候，挑糞去茶園施肥，對她而言，這是她最討厭做的差事。而在她國小五年級時，便會去溪邊摘取野菜，做些初步的整理，然後拿去市場販賣，剩下賣不出去的，她也會挨家挨戶叫賣，不僅貼補家用，還可以賺取一些零用錢，這段特別的經歷，阿莉並不引以為苦，反而讓他第一次學習做生意的經驗。

陳金莉(右)與謝吉祥(左)鶼鰈情深，結婚已經三十年了，感情依舊羨煞旁人。(攝影/陳羽涵)

一人浪跡台北五六年

    在阿莉十八歲的時候，她隻身一人去台北找工作，經歷過工廠女工和車掌小姐等職務，然而她在機械零件和成衣工廠前前後後工作了五六年，車掌小姐卻只做了三個月，問及原因時，她無奈地笑道:「那個時候的司機都會偷吃票。」或許是因為天性的豪邁和爽直，讓她對於這種行為感到非常不以為然，阿莉義正嚴詞的說：「我無法坐視不管這種非法的行為，但是如果告密的話，我也一定無法繼續做這個工作了。」因此她毅然決然地選擇辭職。正好那個時候她的父親也打電話催她回家，因此她又回到大湖水流東老家了。然而她卻沒想到，這一趟的回家，即決定了她的終身大事。

    謝吉祥當時以作茶為主，由於他的哥哥到大湖設立茶葉工廠，因此他便前往大湖幫忙兄長管理事業，加上生意往來的關係，謝吉祥與陳金莉的爸爸逐漸熟識，陳金莉的爸爸認為謝吉祥為人憨厚帶人誠懇，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又加上彼此工作內容的相似，就私下把他女兒嫁給他。而阿莉得知時，心裡對謝吉祥也沒有很大的反感，在加上她已經到了適婚年齡，還沒遇到其他心儀對象，因此兩人便結為夫妻。

嫁進閩南家族無隔閡

    嫁進閩南家族後，阿莉認為閩南和客家之間並沒有很大的差異，她對新的生活、新的環境並未有很大的反感，但還是有不適應之處。由於阿莉在台北生活過一段時間，了解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的進步，突然到一個偏僻的鄉村，有許多生活習慣無法接受，「很多小孩都愛隨地上廁所，實在很不衛生，我還要幫忙他們清理，真的很髒。」她氣憤地說道。相較於其他客家人嫁作閩南媳的例子，阿莉十分特別，她認為閩南和客家唯一的不同，就只有省籍，如此開放的觀念，加上天性的豪爽，讓陳金莉在與夫家親戚們的相處上無往不利，總是可以很快地就與他人熟識，讓人對她充滿好奇。

    當問及阿莉是否會恐懼在一個閩南村落承認自己的客籍身分時，她毫不猶豫地說：「為什麼會恐懼？我或許不會刻意表明自己的客家身分，但當別人問起時，我也會承認的，這有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阿莉進一步說明道:「現在的社會那麼開放，我們不需要在無意義的堅持省籍問題，自然就好，何必刻意?」如此直接的問答，著實令人嚇了一跳，心中不免感到驚訝，感覺阿莉的想法實在特別。

    嫁進夫家後，阿莉的生活變得比以往忙碌，她常需要在三更半夜的時候幫忙炒茶作茶，假日的時候則幫忙收成茶葉，還得利用短暫閒暇時間整理家裡，日夜顛倒的作息加上沒有休息的原因時常讓她的身體感到吃不消，懷孕的時候更是勞累不已。

勤奮做生意擴大版圖

    然而或許是客家人堅毅的個性，讓阿莉相較於其他人更顯得勤勞，再加上阿莉的老家水流東流傳著一句俗諺——「水流東，某養央」，憶及水流東的男生都很懶惰，幾乎都是老婆在養老公，姊妹在養兄弟，女生就很勤奮。因此不管多疲憊多辛苦，阿莉總是用盡她所有的意志力，打起精深，她認為，只要努力工作，就一定有所收穫。秉持著這樣的信念，讓阿莉總是能在逆境時堅持自己的目標。   

    隨著時間的歷練，經驗的累積，阿莉變得越來越會與他人交涉生意，她豪爽、不拘小節的個性，總是會對她的客戶百分百的付出和信賴，如此的特質，讓阿莉可以輕易得到他人的信賴，加上丈夫對阿莉的無條件支持，使她總能義無反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今阿莉的貿易對象已從台灣擴展至國外，對阿莉而言，從小環境的困苦，促使她很小就必須面對現實，知道錢的重要性，因此她也總是能夠洞燭先機地了解社會進步的趨勢，做適當的投資，得到豐潤的回饋，這點也讓身邊的人望塵莫及。

陳金莉總喜歡在閒暇時玩線上遊戲，放鬆心情。(攝影/陳羽涵)

堅守「誠敬」  因為我爸爸

    問到阿莉何以在現實的社會環境下堅守商人誠敬的原因，她說:「因為我爸爸。」阿莉的爸爸是個誠實的人，生活於日治時代和國民政府之間的交錯期。阿莉笑道:「如果不是因為國民政府來台，我爸就會去日本當官了，而我就不會出現了。」日治時期她爸本來是一個單純的小兵，有一次她就和他的同袍們一起去偷百姓的香蕉，沒想到被高層發現，之後追究下來，當時只有阿莉的爸爸承認，但她卻沒被處罰，反而受到了獎賞，原因就是她忠誠的個性。

    現在的阿莉，漸漸懂得享受生活，她認為，人生苦短，如果賺了錢還一直省著不花，就太可惜了，就這一點而言，阿莉覺得她完全不像傳統的客家人，但這並不代表她會亂花錢，她笑道錢還是需要花在正確的位置。而因其好客的天性與喜愛熱鬧的感覺，她常邀請一大堆朋友親戚到家裡吃飯聚會，一起談天說地，當鄉里之間一起辦桌的同時，別人辦兩桌，她就會辦個七、八桌。除此之外，她也喜歡打麻將、玩電腦遊戲，不喜歡待在家裡，一有空閒機會，她就會想要小賭怡情，跟傳統認知的客家人有蠻大出入，但阿莉不是賭客，只是相較於其他人而言，阿莉更懂得體驗生活把握當下。

    而對於客家的延續是否有什麼期待，阿莉則是豪邁地回道：「這種事就只能順其自然，不能強迫，我的五個女兒都不會講客家話，他們沒有興趣你也不能逼她呀！但是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更好，我也不希望老祖宗的東西道我們這一代就斷了。」她的語氣豁達中還是帶有些許期待。或許對阿莉而言，一位地強調客家意象並無實質效用，自然而然的改變和傳承，才是永恆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