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運範 肝病權威 走沒人走的路
廖運範 肝病權威 走沒人走的路
記者 戴裕蒨 報導 2014/11/02
中研院院士暨長庚醫院內科部肝膽腸胃科醫師廖運範,是國內知名的肝臟病權威。師承台灣肝病之父宋瑞樓,投入B型肝炎研究多年,他對慢性肝炎的臨床發展瞭若指掌,並在肝臟病的治療與投藥上有豐碩的研究成果。
廖運範自台大醫學院畢業後先後在台大、榮總醫院服務。一九七六年加入長庚醫療團隊,創立長庚肝臟研究中心,帶領團隊長期追蹤肝炎病患的病史,並在二O一一年彙整出版《迎戰B型肝炎》一書,詳實記錄台灣B肝研究發展的背景、歷程及成果。此外,廖運範對B型肝炎投藥治療在國際上佔有一席之地,更在二O一三年的歐洲肝臟研究學會中獲頒國際終生成就獎。
廖運範至今用來觀察檢體的顯微鏡,仍是最初來到長庚醫院所使用的那一台。(戴裕蒨/攝)
勇敢選擇 努力把它做好
出生在桃園縣觀音鄉的廖運範,形容自己的個性就像典型的客家人:「敢言、直言,非常擇善固執,不符合我的原則的事情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性格讓他在面臨選擇時,比起其他人更有勇氣面對未知的挑戰,也更能堅定自己的態度,他說:「我就是選擇我認為應該做的,然後很努力把它做好。」
廖運範在擔任第一年住院醫師時,被分配到病理科訓練六個月,無法直接接觸病患,只能對器官檢體做病理檢驗分析。多數初出茅廬的住院醫師無不祈求自己能避掉這樣的「機會」,然而這半年的經歷竟成為廖運範踏入肝臟病研究的契機。在病理科期間廖運範參與各科病例討論會,遇上組織檢查的案例時,還必須往返內科與病理科之間,向當時的教授宋瑞樓請教,釐清檢驗結果,並在科內討論會上報告。這樣的經歷讓廖運範體會醫師對病症應該追根究柢,而不是隨意下診斷,唯有經過科學檢驗,才能真正找到源頭與根治的方法。
雖非自願到病理科受訓,廖運範仍然把握了這六個月的時間積極學習。尤其當時肝炎等肝病是台灣很常見的疾病,在病理科很常接觸到這類病例,廖運範不僅主動閱讀相關書籍《肝臟結構與功能》,碰到問題也總是想辦法弄懂,開啟了他對肝臟研究的興趣。後來面臨選科時,有幸獲得肝臟病之父宋瑞樓的青睞,加入研究團隊,廖運範從此一腳踏入肝病研究的世界。提到這段經歷,他仍掩不住興奮地說道:「可能就是因為在那半年跟宋瑞樓教授的互動得到他的肯定,後來宋教授竟然主動問我要不要加入他的研究團隊,真的是無上的榮寵。」
廖運範在訪談過程中提到,一項藥品是否具有療效,是需要經過長時間檢驗的。(戴裕蒨/攝)
創辦期刊 分享資源教材
跟隨宋瑞樓進行研究的廖運範,在當時已有能力於國際研討會中發表論文,表現可說是同輩醫生中數一數二。一九七三年收到中部私立醫學院邀請擔任兼課老師的廖運範,有感於私校醫學生資源匱乏,興起了創辦醫學期刊,提供醫學生自學教材的想法。
不顧當時俗諺「要一個人破產就叫他去辦雜誌」的說法,在醫師月薪僅有四千塊台幣的困境之下,廖運範召集了十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成功募集到十三萬元出版刊物登記費,出版了《當代醫學》月刊,每月彙整台大醫院研討會、病例討論的內容,邀請醫院教授撰稿,或是翻譯國外醫學相關研究報導。
然而,充滿熱情與理想的廖運範在創辦刊物的過程中,也體認到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樣認同資源分享的理念。邀稿時,不僅常遇上醫界前輩冷眼旁觀,更有「廖運範才剛升主治醫師就急著出名、賺錢」的說法傳出。
聽到這樣的傳言,廖運範覺得蠻悲哀的,他認為台大醫學院是醫界的龍頭,應該要充滿理想性,然而事實卻非如此,他毅然決定離開台大醫院。他說:「我完全了解自己在龍頭老大(台大醫院)的地方當醫生前途無量,假如我離開了就是到江湖闖蕩了,但我就是這樣選擇了。」
從零開始 研究B肝40年
廖運範在一九七六年轉任長庚醫院,創立長庚肝臟研究中心。離開台大醫院的他認為:「我的主戰場是看病,那我只要態度一樣,在哪裡看病人都是一樣的。然而醫學界卻流傳著一句順口溜:「廖運範完蛋了,薪水越換越高、地方越換越糟。也曾經在回台大開會時,遇到有人揶揄他:「廖醫師你在長庚做得好,我們都覺得你跟開業醫師不一樣。」
面對這些話語,廖運範只是一笑置之,因為這個轉換給他更多實踐理想的空間。少了台大的設備和研究基礎,在B肝的研究上必須從零開始,從留下病人血清建檔做起,漸漸地才擴大設備與規模,他說:「研究是為了解決病人的問題,這是需要時間累積觀察的,只要留下血清紀錄,當有新的檢驗方式與治療藥物出現,回頭再把紀錄拿出來,就可以繼續新的研究。」
就這樣從頭來過,到了長庚醫院的第六年,一篇完整的研究論文才真正完成,廖運範依舊清楚記得,那篇論文的內容是追溯慢性肝炎急性發作的過程,這是廖運範從事B肝研究以來一直想要了解的,而他在這裡辦到了。
長庚肝臟研究中心冰庫,保留了無數的病患血清紀錄。(戴裕蒨/攝)
執著研究 堅信臨床證據
「我覺得台灣很不幸有這麼多的B肝患者,但我善用了這個不幸,更瞭解了B型肝炎的發展和治療。」廖運範認為肝病一直是台灣最嚴重的疾病,因此多年來他致力於觀察B肝患者病症發展,他說:「我擁有比英美學者更大的優勢,就是我看過更多的病例,因此我更能看到了這個病症可能產生現象的全貌。」
對於B型肝炎的投藥治療,廖運範一直與主流英美派的學者持不同看法,更帶領亞太肝病研究會制定用藥與停藥標準。雖然在國際研討會或期刊上常受到挑戰,但廖運範相信從病人臨床經驗所歸納的科學證據,才是真正符合病人治療的準則。
一半以上的人生都投注在B肝研究的廖運範,二OO七年受邀到日本亞太消化系醫學週,主講B型肝炎發現後四十周年間,亞太地區對B肝所做的研究與貢獻,回國後竟被檢查出罹患大腸癌,讓他有了為台灣B型肝炎研究史,留下紀錄的想法。
從早期全民注射B肝疫苗到今日的研究,廖運範幾乎沒有缺席,花了兩年時間,記錄重要的台灣學術論文發表的研究成果,以及研究過程中各團隊遇到的困難、發生過的有趣事件等,在《當代醫學》期刊連載刊登,並在二O一一年集結成冊,出版《迎戰B型肝炎──從台灣經典講起》一書。
現年七十好幾的廖運範,每天仍準時到辦公室報到,他亂中有序的辦公桌上擺滿了病人的看診紀錄、待審查的研究計畫和論文。回顧自己的人生經驗,他覺得就像Frost的詩〈The Road Not Taken〉所寫的:「選了一條人跡罕至的路,未來就此不同。」
「從台大到長庚,我選了一條沒有人走的路,而我的結果也完全不一樣。」不論是當初迫於無奈到病理科學習,或者是後來毅然決然走出台大,廖運範都秉持一貫的態度。他說:「只要決定做了,就是好好地做好,那我就會有所收穫。」
廖運範將蘇東坡的詞抄寫下來的手稿。(廖運範/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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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戴裕蒨
哈囉!我是戴裕蒨,我喜歡大家叫我小花。 興奮的時候會搖來搖去,快樂的時候會笑得很燦爛,一人來瘋起來就不受控制。 有人這麼說過:「當我們在反芻過去的時候,能看到越多美好的一面,那就是越幸福也越有價值的時刻。」 我懷著忐忑的心迎接未來的這一年,期待一年過後,再次回憶起這一段時光,是嘴角上揚的。 |
